在这样的关头,西凉将这位艳名远扬的燕云公主掺在使团中,送到金陵来,其中意味,堪称不言而喻。
一时间,金陵勋贵们,也将目光投到了这上头。
对于这位美名远扬的燕云公主,皇帝究竟是会自己受用,还是另有安排?
如此念头之下,便是前不久陛下对于魏国公府的厚赏,也叫人生出两种解读来。
究竟是为了表示亲近,还是……事先安抚?
外头众说纷纭,青漓倒是不放在心上,该吃吃,该睡睡,并无半分异色。
反而是魏国公府的其余人,心中或多或少生出些许忧意来。
可是,见着青漓自己都淡淡的,其余人也不好出言说什么。
在宫里头的时候,青漓便应承皇帝,要为他制一身衣袍,自然不会食言而肥。
归家之后,她便吩咐人备了料子针线,按照皇帝身高尺寸绘了图纸,开始动手了。
青漓的手艺是在的,可到底没做过这个,难免经验不足,开头倒还有声有色,到了后面收尾时,便有些力不从心。
她也不是羞于出口请教的人,便带着半成的衣袍往董氏院子里去了,想着叫阿娘指点一二。
也是赶得巧了,青漓过去的时候,长嫂周氏正带了两岁大的儿子阿远在董氏那儿,正跟婆婆说话。
周氏出身河东周氏,是当代家主的嫡长女,延续了几百年的家族,门第清贵,底蕴深厚,不输魏国公府。
董氏的母亲也是出身河东周氏,对于大族的教养深以为然,这才亲上加亲,叫自己儿子娶了外祖家的姑娘。
这对小夫妻自幼便是相识的,青梅竹马,感情也好,在金陵里头也堪称一双璧人。
青漓比周氏要小几岁,两家又连着亲的,从小到大,皆是周氏关照她的时候居多,等到周氏嫁进来,二人成了姑嫂,感情便愈发亲近起来。
燕云公主入京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周氏自然也是知道的,嘴上不说,却少不得暗地里为青漓担心。
论起容貌来,自己小姑自是没什么好说的,整个金陵也算是头一份儿,任谁也抢不了风头去。
可不同的花儿有不同的好法儿,人的喜好也是各有不同,若是陛下偏生就喜欢西凉女子的那种热烈美艳呢?
寻常人家里头,不得丈夫宠爱的妻子尚且不会好过,更不必说处于深宫的皇后了。
“阿嫂不必担心,”青漓自是看得出长嫂眼底的关切与担忧,心中暖意上涌,伸手将胖乎乎的小侄子抱起,她含笑道:“我心中有数的。”
“据说,燕云公主有国色,”董氏莞尔,出言问道:“妙妙不担心吗?”
“她虽有国色,我亦非泛泛,再者,”青漓面上半分忧色也无,只眼底暗生笑意,隐约有些羞涩:“我信他。”
燕云公主在这个关头入宫,又是这样的艳名,董氏心里头不是不担心的,可她心中自有一本账,忧虑倒不似周氏这样深。
陛下能想着女儿怕热,刻意将婚期后延到冬月去,又能时不时的传书诉情,略微得了空,便出宫来陪女儿出去游玩,实在不得闲了,还将人接到宫里头去,若非自己丈夫去接,只怕轻易舍不得放出来。
若说这样都算不得上心,那董氏便不知上心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心中有了底,女儿又拎得清,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将温柔的目光投向长孙阿远,向女儿嘱咐道:“小心着些,阿远渐渐重了,别摔了他。”
阿远两岁大,倒也真算不得轻,青漓力气摆在那儿,也不敢托大,抱着稀罕了一会儿,便将他放下了。
阿远同姑姑感情好,被放到地上后,便有些失落,仰起脸,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写满了求抱抱三个字。
青漓被他看的心软,半蹲下身,同他打商量:“姑姑力气小,抱不动了。”
阿远很乖,听姑姑说累了,便将青漓拉到一侧绣凳前叫她坐,又哒哒哒跑到一边去端了干果过来叫她吃,乖巧的不得了。
“阿远,”周氏拿团扇掩口,微微笑起来:“阿娘回你外祖家去,叫姑姑陪你玩儿一日,好不好?”
阿远抱住青漓的腿,认真应了一声:“好。”
“没良心的,”周氏佯装生气:“连犹豫一下都没有。”
“我陪阿娘的时候多,”阿远脑子转得快,歪着头向自己阿娘道:“陪姑姑的时候少呀。”
“油嘴滑舌。”周氏笑着嗔道。
青漓听长嫂提起此事,便顺口问道:“阿嫂可是要归宁吗?”
“我弟弟即将订亲,提前请女方一回,”周氏笑道:“我这个姐姐,自然是要回去看看的。”
“本应该叫平遥随你一道回去的,”董氏有些歉意的道:“可此刻他未归,只好叫你一人归家。”
平遥,便是青漓兄长的名字。
“阿娘说的哪里话,”董氏不是个磨人的婆婆,待她也似亲女儿一般,周氏嫁进来,相处的也是极愉快的,此刻丈夫不能陪同是有正事,并非在外胡来,她如何会有怨言,当即便道:“本也只是行宴,又非正式定亲,哪里用得着这般正式,无妨的。”
“你能看得开便好,”董氏看一眼更漏,道:“你是嫡亲的姐姐,不好去晚了的,阿远在我这儿,你且早些过去吧。”
董氏说的也是周氏心中所想,也不拖沓,向婆母小姑告别,便离去了。
“我之前还想过,若是没个合适的人选,便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