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月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个隆冬还飘着雪的天气里, 他大早上的被人叫起来, 紧赶慢赶的走了好一段路上山, 然后看见碎了满地的冰块和一具被彻底地毁了脸的尸体……
秦楼月有那么一刻其实是希望自己是在做梦的。但当他按了按额角再看着四周, 发现身边的人还是一副如丧考妣的神色之后,他不得不再把目光移向面前那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上。
尸体脸颊上的皮肉全部被削去了, 头发倒是还在, 只是完整的头发贴在只剩下头骨的脸上, 却怎么看怎么显得可笑。
秦楼月走到了尸体旁边。他蹲下身, 伸手握住了尸体的手。
那只浮现了尸斑的手僵硬而冰冷。
秦楼月再握了握。
只听“咔”的一声, 是手骨裂了的声音。
秦楼月的手僵了僵,接着,他慢慢放开了尸体的手。
“发生了什么事,谁出来说说?”
周围人互相望了望,片刻,昨天看守后山的人硬着头皮站出来:“小人并不知晓,想来是从前叶大人得罪过的人上山来了……”他含混了几句,“这是早上巡山人巡视时候发现的。”
“早上发现的。”秦楼月轻轻唔了一声,“不过我怎么记得, 我的吩咐是‘时刻留守’?”
周围人哑然无言。
秦楼月确实是吩咐过要时刻留守的,可有道是人走茶凉,身前再威风的人死了, 也不过是一抷黄土一具枯骨, 也要被人遗忘的。何况像叶白这种虽居高位却并无什么权利, 又不曾和人交好的人?故而秦楼月下过命令是下过命令, 却没有什么人真正认真执行过,毕竟谁都不会知道真有一天有人会傻缺到要冒着惹下无穷麻烦的后果去图一时快乐不是?
“没人会说话了?”等不到回答,秦楼月含笑着又问了一句。
“是属下督促不力,望宫主责罚!”一直跟着秦楼月的男子忽然跪下,重重弯腰。
秦楼月的目光就落在了男子身上。
此时,其他人也纷纷醒悟,大半都跪下请罪。
看着就跪在面前的男子,再望着一片黑鸦鸦的头顶,秦楼月眼神渐渐冷了下去。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残缺不平的冰面,片刻才笑道:“这么多人请罪……就是说,这件事你们都知道,都有份了?”
没人敢回答。
秦楼月其实还想再笑着问一句‘你们是不是笃定了法不责众。’,但他生生地忍了下来:
“罢了,依着来人能轻易震破玄冰的功力来看,就是你们守在这里,也没有幸免的可能。不过……”
秦楼月略顿了一下,他的眼神一一扫过面前所有跪着的人:“一个月之内,你们查不出是谁的话,那现在跪着的人,统统提头来见——我不会落下你们任何一个,”他的目光再回到了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子身上,“明白吗?”
跪下的人只有答应。
秦楼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全部退下。
其他的人悄悄地都退走了,只有那最先跪下的跟着秦楼月的男子还跪在地上。
秦楼月并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替面前的尸体整理衣冠,扫除碎冰,再拂去残肉……等一切都做完之后,秦楼月才再看向男子:“怎么不起来?”
男子越发低了头:“小人督促不力,才导致大人受此屈辱,还请宫主责罚。”
秦楼月静静的听着。片刻,他微微笑了:“玄风,你知道么?你方才说的这句话,叶白从来没有说过。”
秦楼月的语气其实颇为温和的,但听见这句话的玄风却猛然僵住了脸。
你知道么?你方才说的说的这句话,叶白从来没有说过。
——连叶白都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你凭什么说?
…………
如果说今天秦楼月的心情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话,那今天傅长天的心情就绝对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了。
傅长天的探子正在向傅长天报告:“大人,这半个月来武林基本都在为闻人寻的事情沸腾着,到处风声鹤唳,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傅长天难得的微笑:“没事,我知道,不急,你们的安全更重要。”
探子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大人!还有就是在帝都的探子出了点失误,让我们的几个据点都被人扫掉了……”
傅长天唔了一声,面上还带着微笑:“有些事情难免的。”
探子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听反话,刚要请罪,就看见傅长天面上不是冷笑不是阴笑而确确实实的是微笑。
还是微笑……这么想着,探子小心翼翼地说了关于天下宫的情报:“最近两天,天下宫彻底收服了从付家那里强来的地盘……”
傅长天皱了眉,但随即就松开了:“也罢,意料之中的事情。”
连天下宫的事情都能说出‘也罢’了?探子先惊后喜,当下再不含糊,一股脑儿就把所有不利的消息倒了出来,而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