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灵崆一提,秀行才想起此事,说道:“是啊,我昨日……”抖擞精神,把昨日之历险同灵崆绘声绘色说了一遍,把自己的神勇亦不遗余力地添油加醋。
不料灵崆听罢,未曾嘉许羡扬,反大声嚷道:“黑鲨!你可知黑鲨怪多吓人么!吾最讨厌海中妖物,黑鲨更是讨嫌中的讨嫌!幸好你遇到的这只不过一两百年修行,倘若再多几岁,便当真一口吞了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秀行没听到灵崆佩服自己之英勇,反听到这些,呆道:“是么……”
灵崆“嘁”了一声,嘀咕道:“幸好是有惊无险……”
秀行点头道:“是啊是啊。”
灵崆睨她懵懂之态,叹道:“罢了,丫头,以后你尽量不要一个人落单……”秀行问他为何,灵崆挠着耳朵道:“总之你听吾的话就是了。”
秀行应了灵崆,回到后山,在自己屋中略收拾一番,便去见清尊,在门口觑得清尊斜斜卧着,睡在里间。
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正在迟疑,听得里头清尊道:“谁在外头?”
秀行闻声,差些把手中所捧之物都扔了,这才入内,在榻前站定:“师父,是我。”
清尊翻了个身,扫她一眼:“偷偷摸摸地,在做什么?”
秀行垂着眸子,不敢乱看,道:“徒儿昨天收了点东西,有几样想给师父的……”
清尊静了片刻,才道:“有何物是我没有的,我也不稀罕,拿走罢。”
秀行涨红了脸:“不管怎样,是徒儿的一点心意。”她从也不曾这般,只觉得一片热心被人浇了冷水,可又不肯轻易退缩,便定定站着,嘴却努了起来。
清尊望着她的神色,只觉恁般有趣,便道:“你有你的心意不假,但难道我样样都要收下么,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大概如获至宝,对我不过是一堆废物。”
秀行的脸越红,心中却又有些气愤,忍不住道:“对你来说是堆废物,对我来说也未必如获至宝,但总算是别人所送的,就算不珍惜,也不该如此口吻诋毁……”
清尊喝道:“你胆子更大了,当面同我顶嘴?”
秀行见他又拿出为“师”的威严,很是无奈,转念一想:“是我糊涂了,他不要正好,我岂不是可以多送给其他人?跟他辩论什么,反正是有理说不清的。”
秀行想通了,就立刻低眉顺眼起来:“是,师父说的对,是徒儿想错了。徒儿这就告退,不打扰师父歇息。”
她说完后,便往后退。
清尊哼了声,本正欲翻身再睡,忽地瞥见她的神色,心头一动,便道:“站下。”
秀行停了步子:“师父还有何吩咐?”
清尊道:“你要把这些物件,如何处置?”
秀行奇怪地看他一眼:“师父看不到眼的东西,怎么又关心徒儿怎么处置?”
清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是不是想把这些东西,带去给秋水他们献宝?”
秀行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道:“你倒是聪明,只不过我早就献过了,秋水师叔不要而已。”得意想到这里,又是一怔:“秋水师叔说不让我把东西送给他人,难道说……”
当下秀行不敢信口胡说,便道:“既然师父你说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哪里敢送人,就自己留着便是了。”
清尊面上浮现一丝笑意,道:“那你是说你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秀行悻悻道:“我未这么说。”又想:“我这可是自取其辱,早知道就不走这趟,唉,做什么还要惦记着他?怪哉。”
清尊道:“你过来。”
秀行走前几步,清尊垂眸,总算正眼看了会儿她手中盘子里所拖着的物件,道:“为师转念一想,总算是你一片心意,就算不怎么好,我勉为其难地稍微收下也行,省得你拿去,乱给他人……这几枚破珠子是怎么,我拿来何用?”
秀行忙道:“这大概是夜光珠,这个大的,徒儿不认得是何物,就一并给师父了。”
清尊嗤道:“夜光珠……哼。”
秀行道:“这是顶值钱的……徒儿的意思是说,师父你这屋子里,有了这珠子,就不用再燃蜡了。很是方便,徒儿蒙在被子里看过,很是明亮,足堪照明。”
清尊不知为何又笑了声,道:“唔,那好,这些烂果子又是怎样?”
秀行心想:“在他嘴里,我送的没什么好。”便道:“给师父尝尝……师父若不喜欢,徒儿吃了也行。”
清尊哼了声,抬手取了一枚火枣,在嘴里咬了口,道:“不好吃。”又取一枚香梨,同样咬一口,又摇头:“差强人意。”又取一枚仙桃,如法炮制。
不一会儿,盘子里的果子样样都带了缺口,被他咬了个遍,清尊才拍拍手道:“都不怎么好吃,赏你吃罢。”
秀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目,迟疑半晌,拧着眉道:“师父,我有些怀疑你的元身是什么……”
清尊不解:“哦?”
秀行道:“是老鼠罢……这么喜欢乱啃物件……”
清尊失笑,金眸中盈盈地,抬手在她的头上打了下,却道:“或许是。”说罢之后,便起身。
秀行不知他要做什么,见他走到旁侧的柜子边上,打开柜子,探身搜寻了会儿,自言自语道:“好似是在这里……”找了会儿又起身,“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