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牧老,愿屈就否?”
“咳,能为皇上和大明出力,还有什么可说?虽则学生愚昧,怕力有不及,不过既然皇上和太子看重,也只能勉力为之了!”
“好,好!”
王铎和吴伟业相视一笑,这个回答,当然也是在预料之中。
老钱想入阁都想疯了,想起复也想了十几年,现在有官居一品的机会,而且是天天和皇帝见面的一等近臣,连内阁大学士也不是想见皇帝就能见成的,这样的机会,他钱谦益能放过才是活见鬼。
当下两人先后站起,王铎拱一拱手,神色也是十分轻松的笑道:“既然牧老愿意,学生也就要先告辞了……不瞒牧老说,太子还在宫中等候消息哩!”
钱谦益到这时候已经对皇太子佩服的五体投体!
什么少府,军务处的一整套的玩意,以钱谦益对当今皇帝的了解,这岂是今上能够整出来的花样?
别的大臣,他也知道,更没有这种花花肠子。
创新一个名词不足为奇,他老钱一天能创出一百个来。少府不提,军务处这个玩意,从名称到每天朝请见面的规矩,再到办事的章程,甚至连什么负责具体承旨写旨的军务舍人都想出来了……每班八人,领班一人,一共四班,三班轮值,泰西的钟点二十四小时轮轴不缺人!
这种事,一百个王铎和吴伟业加一起,也是个不成。
就是他自己,再想想东林的那些大小才子们,也是一个不成。
皇太子到底是英明天授,居然整出这么一套体制来。以老钱在官场几十年的敏感,这会子已经想的十分深刻,这个军务处,有门!
“原本要留两位在此饮酒高会,痛乐一场,不过既然上命差事在身,那也只能等下一次了……好在梅村是很熟的,有空了,就带着觉斯过来便是!”
官事说完,钱谦益就十分从容了,这种应酬功夫就是要在应酬的时候叫人觉着不是应酬……说来饶口,也就只是当事人明白了。
吴伟业果然是十分心感,当下便是笑道:“当初弟就是钱府常客,钱府是座中客常满,杯中酒不空,牧斋先生为人是十分豪气大方的……”
王铎也是笑道:“牧老既然这么说,晚上有了空,就过来扰席!”
这场文林大会,不到深夜不散,不过王铎来或不来,当然只能存疑。
毕竟是未来礼部堂官,内阁大学士,身份还是很要紧的……
当下钱谦益便是要送客,将行未行之际,外头却传来人声,十分的悦耳好听:“怎么,余怀这小子来了,不见我就要走?”
“听说还有吴梅村?他真是越发拿大了,好么,官儿大了,也就越发真的生份起来了!”
“还有王觉斯?好的很么,我正好有几首新词,来给这个才压江南的大才子瞧瞧,看人家是不是能瞧的上眼!”
外头连珠炮一样,声音是又响又脆,话语也不是很客气,但听着偏生叫人觉着很舒服,带着一点亲切和熟不拘礼的感觉……
钱谦益已经是一脸苦笑,站在原地,连连拱手:“山妻不懂规矩,实在是叫各位朋友见笑,见笑了!”
一直缩在角落里不出声的余怀这时也是赶紧站了起来,便是吴伟业这个适才还踌躇满志的军机大臣也只能摸着鼻子不语,只有王铎十分好奇,因笑道:“来的是柳氏夫人不是?”
钱谦益几年前迎娶柳如是,闹出很大风波,要不是他人脉宽广,打的底子十分浑厚,怕就要在这件事上载大跟头。
虽不是正妻,但以夫人待之,明媒正娶,花费巨资,甚至是抛头露面,老夫少妻公然狎游,就算是在明末时候,也是足够的引人瞩目了。
要是在明中期前后,任何一条,都足叫他丢官罢职,甚至是入狱吃牢饭去了。
而对钱谦益来说,迎娶柳如是后却从未后悔过。
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不论是才学,性格,还是帮助他治理内宅的手腕,任何一条,都叫他又爱又敬。
诗词,能叫当时最厉害的才子甘拜下风。
性格,豪爽大气而又不失女子的妩媚,而见识之深,对官场,人心,世间百度的了解,竟也不在他之下。特别是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犹其让钱谦益又爱又怕。
有这么一个夫人,看似给他添麻烦,实际上,倒真的是加分不少。
……
……
随着脚步声响,玉人已经推门而入。
并没有着女人服饰,相反,青衫布袍,头顶儒巾,手中持折扇一柄,潇洒出尘,简直若画中人一般。
王铎不禁低语:“玉颜绝色,果然是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