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安重诲话音出口同时而动,李嗣源回身扯住马缰,在马蹄即将踏上那小侍从身子的前一刻,李嗣源将缰绳狠狠向怀中一带,马儿吃痛地长嘶一声,撂下双蹄,乖乖立在李嗣源身侧。
安重诲等人皆长吁一口气,虚惊刚过,春池立刻回转身去寻方才那小侍卫,却见他依然躲在墙根,吓地身子抖的厉害。
春池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忍再重则,只轻斥道:“将军的这匹琉脱,性子出了名的烈,这府里除了将军也只一个秋沁碰得,你一个生人也敢随便去牵它?当心它踩死你!”
李嗣源淡淡看了那侍卫一眼,将手中的鹿头盔递给春池时顺口问:“新来的?”
春池立刻行礼道:“是冬泠带回来的人,秋沁上午有旁的事不在这里,可能还没见过他们,还没顾上嘱咐呢。”
李嗣源没说话,扫了一眼院中,果然不见秋沁,便亲自牵了琉脱向后院行。
府上的马场内有专门为琉脱准备的马厩,李嗣源的这匹琉脱不但跟人不对付,跟马也不对付,若其他马儿同他栓在同槽,轻则伤痕累累,重则一命呜呼。
琉脱乖乖跟在李嗣源身侧,一步一步悄悄地挤兑安重诲,试图将他挤到另一边,自己好离着主人近些。
安重诲忍不住拍了一把琉脱黑亮的背。琉脱立刻回转头,冲着安重诲重重地喷了一记响鼻。
安重诲瞪了它一眼,道:“琉脱跟迦楼罗全一个德行,都是又冰冷又恶毒,还是赤饮最可爱。”
琉脱因被李嗣源拉着缰绳,又见安重诲很识相地躲出好几步远,便骄傲挨着李嗣源身边,只翻了安重诲一记白眼,温顺地跟着李嗣源进了自己的马厩。
将琉脱拴好,李嗣源亲手给它的石槽中放了料,拍了拍琉脱的前额,琉脱亲昵地在他手掌心蹭了蹭,乖乖低下头吃料去了。
有侍从一路小跑至近前,对李嗣源行礼道:“春池掌事已经命人为将军备好热水,将军可直接去净堂。”
李嗣源出了马场,转身向另一处园门行,安重诲郁闷地站在原地,眼见他就要进门了,冲着他的背影喊:“喂,你去洗澡,那我呢?”
李嗣源浅浅地勾了下唇,头也没回道:“要不你也来洗洗?”
听见这话的安重诲抱着膀子使劲搓了几下,一脸恶寒表情,冲着李嗣源的后背狠狠翻了记白眼,转身往书房走。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安重诲眼看快喝个水饱的时候,李嗣源才穿着一身青鸦色的素锦宽衫出现在书房门前。身后还跟着个面皮白皙的少年,手里捧着本厚厚的账册。
李嗣源在临窗几榻上绣着夔云纹的贡缎蒲团上坐下,用铜筷子将竹盂中的金丝碳枣捡了几颗,添进红泥小炉里,亲手坐上提梁壶。
安重诲看见随着李嗣源进门的少年时,眼里微有些惊讶,先开口道:“冬泠?你什么时候来的?是特地回来给你家将军开庆功宴的么?”
叫冬泠的少年本打算给安重诲施礼的,见他先开口了,便浅浅地笑了一下,站在几榻前向安重诲恭敬地略施一礼,含笑道:“我没有安先生神机妙算的本事,不过因公回府,凑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