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举着个纹路鲜亮的鸡翅木托盘,转过廊下一排翡翠色芭蕉,行至园中一处安静的馆阁外,轻轻叩了两声。
“进来!”门内传出低沉的男子声音,管家端着托盘,轻轻推开门,小心跨入房内。
“将军,今日有两位门客来访,这是给将军送上的贺礼。”管家说话时,微垂着脸,恭恭敬敬将托盘内的锦盒呈在书桌后端坐的刘鄩面前。
刘鄩正在看书,听管家这么说,抬眼看了看那托盘中的锦盒,并未伸手去接,先问道:“来人可递过名帖?”
管家摇头:“此人来之前并未递过名帖,不过他方才倒是现写了一纸素笺,说将军一看便知!”说话时,管家将托盘放在书桌上,由锦盒下面取出一个折叠整齐的素白纸笺,双手呈给刘鄩。
刘鄩伸手接过字笺,展开细看,浓眉不觉微微皱起,看完了字笺,抬手拿起托盘中的锦盒缓缓打开。
管家此刻正站在刘鄩身侧,眼见刘鄩将锦盒打开,待瞧清楚里面的东西时,脸色登时惊地大变,紧张道:“将军,这……”
刘鄩将锦匣中的白绫抖开,见上头并没写字,只是一匹普通的素白绫罗。
管家此刻的脸色已经由惊讶转为愤怒,瞪着刘鄩手中的白绫道:“将军,这两个人明知将军迎娶新夫人入门,竟送来这不祥之物,分明就是故意而为,我这就带着家奴将他们打出去……”
刘鄩却神色平静,轻轻抬了抬手,止住愤然欲去的管家,将那白绫叠好放仍回锦匣中,沉声问:“你可知今日来的这一位是什么人?”
管家气愤道:“我管他是什么人,敢对将军如此不恭,本该乱棍打死,将他们打出去算便宜了他!”
刘鄩缓缓摇头,目光回落在那锦匣中静静躺着的白绫上,低声道:“此人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人物,他既然送来这样的贺礼,必然有其缘故……”
管家方才见过李嗣源和安重诲,并未觉此二人身份如何特别,此刻听见刘鄩这么说,先是一怔,又见刘鄩沉默不语,便也默不作声垂首侍立在一旁,不敢再随意说话。
刘鄩起身在书房中踱了几步,转而对管家道:“你出去只当不知这贺礼之事,命人好生款待这二人,不论他们说什么或做什么皆不得过问,只说我有事,暂不便相见。”
管家应声退了出去,行至待客的前厅时,李嗣源和安重诲正在上座喝茶。
见管家折回,李嗣源仍稳稳当当地坐着捋茶沫子,安重诲先站了起来,拱手相问时顺带不露痕迹地打量管家的神情。
管家对二人恭敬施揖道:“将军不巧有要事在身,不便出来相见,请二位贵客稍坐,喝茶歇息。”管家说完,命家仆重新上了茶点果品。
待管家去后,厅内只留他二人时,安重诲方才重重坐回位置上,深深吁了口气,忍不住小声嘀咕:“咱俩今日算有造化,碰上刘将军这样有涵养的。”说话时,端起茶盅喝一口给自己压压惊。
李嗣源喝完茶汁,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转着的细瓷空茶盅,声线不急不缓道:“今日递了我的名帖进去刘将军不见,我琢磨着……改日你再预备一份同我一样的贺礼,独自来拜望,到时只递你一个人的名帖,刘将军说不定就见了。”
安重诲一口茶含在口中,还没来得及咽进去,听进李嗣源这番话,险些喷出来,慌乱间用宽大袍袖遮住嘴,瞪着李嗣源:“你若嫌我命长,趁早给我个痛快些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