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抬头,对上男人即使生气也依然雍贵的面孔,紧缩的眉间笼罩着一层阴云。
不言不语的凝视着她。
陆然用力推了一下门,他更加用力的撑在门板上,陆然冷冷开口,“我要洗澡,请让一让。”
疏离的语气让周靖安压抑的怒火蹭地冒了出来,深黑的双眸微眯,隐隐有些危险闪动,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陆然,你是在跟我生气?说说,我怎么你了,嗯?”
说着迈步进来,大手揽住了她的腰,陆然心里抗拒,使劲掰他的手并往后挣去,周靖安把她搂得更紧了,俯身望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我出差后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不然昨晚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陆然一愣,怒目对他,“你知道?”
周靖安气笑了,“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他关心她,所以嘱咐典妈,他外出时她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让他第一时间知道,他不觉得这有错!
所以,他一直在监控她?偷窥她画的那个人也是他了?
卑鄙小人!
陆然身子轻颤,后背贴在墙上,看着他,声音凉如水,“周靖安,我是你妻子,可我也有个人隐私,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周靖安看她因为他一句话气成这样,感到莫名其妙,眸光冷沉,声含薄怒,“陆然,别揪着我一点小错给我无限放大,你这样是胡搅蛮缠,是不讲道理!我爱你,可我不会因此迁就你!”
陆然的心狠狠地一阵抽疼,不会迁就她?却会迁就蒋梦晚!
陆然捂着心口,疼到了颤抖,有些痉挛,她看着他轻声问,“这是小错吗?你……”喉头蓦地哽住,说不出多一个字来。
脆弱的样子让周靖安心神大乱,“好,是大错行了吧,小太太,我道歉好不好?”
说话间,他抬起她的下巴,将脸贴近她,上一刻还沉淀着冰雪的深眸,此刻柔情万丈,带着难得的温柔,低声道,“我们不纠缠这个了,你知道我昨晚有多担心你,失眠症本来好了许多,昨晚又犯了,彻夜未睡,陪我睡会儿,嗯?”
淡淡的烟草气息充斥鼻尖,听见这话,看他过了一天更加疲惫的面容,她咬着唇,差点脱口而出答应了他,可是一想到陆惜胸口上的吻痕,她就一阵恶心,再忍不住,泪意汹涌上来,将他猛地一推,纤手挥出去,稳稳地,落到了他的脸上。
“啪!”
周靖安被打得一懵,看着她。
就在她第二个巴掌袭来的时候,周靖安眸光猛地一沉,伸手抓着她的手,含怒低吼,“陆然,你发什么疯!”
陆然冷笑,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要睡找别人,我不伺候。”
周靖安最听不得的一句话就是陆然提出跟他离婚,最见不得的就是,她用一副嫌弃的眼神看他,就好像他跟许多女人有染似的。
他怒极忍无可忍,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倏地收紧,一双幽幽冷眸望着她,周身的气场更冷,寒声道,“别忘了你才是我的女人!”
陆然的心一颤,望着他,伸手,抓着毛衣下摆,抬起手臂,脱掉。
周靖安一怔,看着她颤抖的手指,落在她衬衫的衣扣上,从下往上,一颗一颗的剥开,平坦滑腻的腹部,雪白高耸的胸部……
周靖安眼皮一跳,按住她的手,有些咬牙切齿地望着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句话,“陆然,你他妈是在侮辱我还是作践你?”
陆然咬着下唇,倔强的望着他,“你不是想睡吗?我敞开了胸怀给你睡!你不是总说我体力不行应付不了你不解渴吗?这回你随便,你睡几次都没问题,睡尽兴了,把我睡死也没关系!”
周靖安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她柔软的红嘴儿里说出来!
他松开她的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冷深得可怕的眸子盯着她,眸底仿若含着狂风暴雨,几欲将她吞没。
陆然的身子几不可见的轻轻颤抖,下意识垂下浓密的眼睫,躲开他的视线。
周靖安的手越发收紧,五指指腹深深的陷入她柔嫩的下巴里,陆然吃痛,眼睛酸胀酸胀的。
周靖安一字一句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跟我说一遍!”
陆然不敢,床第间情趣之语她故意拿来噎他,实在牵强,她也是气糊涂了,怎么难听怎么戳他,她自己不忍听,哪能再重复一遍,她心口吊着那一口气,不容许她认输,她看他,不耐烦道,“你要睡就睡,废什么话!”
周靖安的心,像是被凶猛野兽撕咬了一个口,鲜红血液从里面汩汩流出。
“咚!”
周靖安的拳头,狠狠砸向了她脑后的墙壁。
陆然吓得闭上了眼睛,耳边闷响像是爆炸了,她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全身都害怕得轻颤,眼泪把眼睫浸湿,顺着脸颊滑落。
周靖安的心霍地一抽,下意识伸手给她拭泪,却在快要触到她脸的那刻,缩了回去,从架子上取了毛巾,狠狠扔到她脸上,嗓音含着压抑到了极致的怒意,低沉道,“我他妈真想把你掐死!”
陆然吓得身体往后一缩,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白,看不到他阴狠的模样,她心里有一丝庆幸,手指捉着毛巾边缘,就是不拿下来,周靖安看在眼里,突地低笑,“陆然,没人敢这样糟蹋我,你是第一个!”
醇厚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声声回荡。
脚步声远去,再也听不到一点细微的声响,陆然才把毛巾从脸上拽下来,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脸上泪痕斑驳,她转脸,望着空空的卧室,微微失神。
半晌,陆然脱掉衣服,光脚走进浴室,机械的动作搓洗着身体。
三十分钟后,她吹干头发,穿戴一新走出来。
失魂落魄的走到床边,猛然,一股刺鼻的味道窜入鼻孔,她蓦地抬头,周靖安双腿交叠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中,头往后仰,靠在靠背上,闭着目吸烟。
陆然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没走!
她正诧异着,他慵懒的掀了一下眼皮,漠不关心的看过来,凉飕飕的眼神让陆然恍惚了一下,心口抽痛。
被他这么盯着,她一刻都多呆不下去。
她把床上的手机,车钥匙和钱夹匆匆塞进了包里,转身,避瘟神似的,匆匆走出了房间。
周靖安嘴角勾起,一个邪魅入骨的狞笑,子夜昙花般绽开在男人缓缓抬起的脸上……
连续抽了半包烟,房间里烟雾弥漫,烟盒空了,他才起身,打开窗帘,让新鲜的风替了一室的污浊。
然后,他走进浴室,只消几分钟,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推开衣帽间。
黑色外套,黑色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是他的标配。
穿好衣服,一手摆弄着暗色条纹领带,一手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追踪系统。
陆然的车子,送修那一次,他安了最先进的卫星追踪系统,她跑到哪里,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他的目的,是为她的安全考虑。
这是第一次,有目的的追查她的行踪。
耿余淮都说了,陆然心理上没多大问题,那就不会是萧炜明导致的她心烦气躁,一定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她不说,他就要查明!
他的女人他了解,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而他,也会习惯性的让一步,就像今天,他觉得自己都要疯了,却,还是在出去之后,回了来。
夜晚,市政厅的金色礼堂。
一场慈善晚宴即将拉开帷幕。
慈善晚宴,通过举办慈善晚宴或拍卖,以竞买的方式募集善款,用于各种慈善事业,已经成为当今各组织机构经常采用的一种善款募集方式。
香车宝马,明星名流,竞拍热烈,善款攀升,既赚了眼球,又成就了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陆然下车后,站在礼堂前面的路阶上停顿片刻,抬头看了眼,眼里闪过一丝迟疑,来这里见蓝佳儿,似乎有点不妥了。
“然然。”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比起往日的中气十足,这声音温柔了许多。
陆然下意识就想走,下一刻,却被人握住了手肘。
陆然挣了下,“姜玉梦,你别碰我!”
姜玉梦被她的大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然然,你,你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陆然冷冷睨着她,“你和周悦做的好事,这么快就忘记了?”
姜玉梦脸上闪过一阵不自在,她试探着往前一步,“然然……”
“庄夫人,请叫我陆然!”陆然立即躲开,不愿让她靠近,挨着也不行。
姜玉梦怔了片刻,嘴里喃喃着‘庄夫人’三个字,“呵,庄夫人,我现在,算是什么庄夫人……好吧,陆然,我不指望你原谅我,但是,请你看在我家昊昊对你一片真情实意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帮帮他?他还这么年轻,再有才华和能力,也敌不过资本雄厚的那一对父子俩,我们昊昊孤军奋战,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他又不是钢铁之躯,这个月进了两次医院,我心疼啊……”
陆然一愣,“他身体怎么了?”庄昊的身体以前是很好的。
姜玉梦抹起了眼泪,“就是上次被那个狠心的男人揍断了肋骨,后期没时间调养,一直没好透,动不动就起炎症,还好可儿在他身边督促着,不然,他连医院都懒得去。”
“阿姨也来了。”
不羁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笑插入到两人谈话中。
陆然扭头,看着面前嘴角微挑笑得很碍眼的男人,跟周靖安年纪相仿,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风格,周靖安沉稳正统,而这个,长得中等俊,却站没站相,两只不大的眼睛邪气飘飘,不带半点尊重的意味掠过姜玉梦,慢慢的,落在陆然身上。
眼廓,霍然撑大。
惊艳,毫不掩饰。
陆然图方便,把厚外套扔在了车上,想着跑过去这一段路,里面就暖和了。
所以,此刻,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玉色长款礼服,保守圆领,颈间缠着编织的红线,下面的玉坠露出一点尖儿。
中袖,只露出半截藕臂,洁白的皮肤散发着淡淡银光,仿若一匹上好的丝绸。
微微上翘的睫毛下面,是大大的水灵双眸,眼底泛着清澈无瑕的波纹。
抿起的唇呈现诱人的粉色。
她看过来的视线慵懒无力,如同丝绒般拂过他的脸庞,他的心脏猛然跳动加速,忍不住靠近过去,略微弯下腰,贪婪的凝视着她玉白的脸,她修长的颈,她完美的胸,声音也忍不住放轻,却带着志在必得的语气,“美丽的小姐,贵姓?”
陆然的发丝颤了颤,恶心!
她冷冷的直视他,眸子平静疏离,没有一点其他神色。
“我是庄连地,庄辉集团的继承人,初次见面,您好。”他不气馁,主动伸出了手。
庄辉集团的继承人?陆然冷笑,记得没错的话,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应该是庄昊吧!
她身旁的姜玉梦,握紧了双手,喷火的眼神瞪着庄连地。
陆然拧眉,没看到他伸过来的手似的,拿出手机扫了眼,宴会快开始了,她回头看了眼姜玉梦,“以后别再缠着我!”
说完,抬脚欲走,手臂却被人攥住了!
陌生温凉的体温印在陆然肌肤上,男士香水味道的身体从后面靠近。
陆然厌恶至极,下意识屈起手肘狠狠地往后怼了一下,男人‘唔’的低声呻吟,骤然弯下腰,手,也收了回去,捂着心口的位置。
“连地,连地,怎么了这是?要不要紧啊?”一个穿着古典旗袍,肩披貂绒的美妇挽着一个个头不太高的男人手臂,女人风韵犹存,男人大腹便便,两人快速走过来,女人心疼的扶住了庄连地,估计,她看到了陆然那一下狠的,抬头,质问的眼神看着陆然,美丽的眼眸含着浓浓的不悦,“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的儿子?”
陆然淡淡道,“他非礼我。”
“嗤!”女人轻蔑一笑,“非礼你?你的衣服不是完好的在身上吗?”
陆然笑了,“这位大婶,是不是没有读过论语?没读过是吧?那也难怪您孤陋寡闻了,非礼不是只有强奸这一层意思,不礼貌的,失礼的,不尊重他人的举动,都是非礼范畴。懂了?”
女人气得鼻子都歪了,大,大婶?从来没人这么叫过她!
陆然瞟了眼庄连地,“这就是你儿子是吧?母亲是这样,难怪儿子不成体统!搭讪不成,还用手抓我!这么浪荡,要是放在古代,是要被斩手的!我只是怼他一下,没有扇他一巴掌是不想脏了我的手!您就别挑剔了!”
“你,你,你是谁!胆敢对我这么无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
女人翘着手指指着她,声音尖利难听,陆然挥开她的手,转脸看向旁边脸色很是不悦的中年男人,微点头,“庄伯伯,晚上好。”
庄盛辉是认识陆然的,还是庄昊女朋友时在家里见过几面,印象不深,他冷漠道,“以前看你还算懂事,一年多没见,变化很大。”
陆然微微一笑,“是啊,世事多变,庄伯伯也是,都一把年纪了,身边的人又换了一茬?”
庄盛辉一愣,这会儿才看到陆然身后的姜玉梦,他的脸色猛地变得极其难看,眼睛威胁的眯起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小小年纪,说话如此放肆!”
“放肆又怎样?”
男人悠然低缓的声音传到了陆然耳中,娇躯一滞,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瞬间僵硬。
周靖安,他怎么也来了?
“周总?!”庄盛辉的语气,转眼间切换成了恭敬模式,“周总也过来了!”
周靖安缓缓迈步到陆然身后,伸臂,圈住了她的腰,下巴有意无意的磕了下她圆润的肩头,目光落在褪去血色的面容上。
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刺猬模样,他的手臂,蓦地收紧,脸上的笑容,释放着冷意,“我若是不过来,岂不是让你们欺负了我的太太?”
他的太太?!
另外几人,除了姜玉梦,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是你老婆?”最先问出口的,是庄连地,目瞪口呆的样子让人生厌,周靖安低头凝着陆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庄连地似乎是很震惊,从他这里没得到答案,又看向被他圈在怀里娇小的人儿,“你竟然结婚了?”这么小,有二十吗?怎么就……结婚了?
庄连地不甘心!
他不悦的看了眼周靖安,恰好,周靖安抬眸睨了他一眼,淡淡的一眼,凛冽,威胁,各种冷漠的情绪混在一起,肃杀气息骤凝,庄连地倏地,汗毛倒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急剧攀升,眼神,刹那间失去了与周靖安对视的勇气!
他轻咳一声别开了眼。
庄盛辉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便笑开了,“周总结婚了,我竟然不知道,今儿这事儿就有点尴尬了,真是对不住了!陆然啊,庄伯伯在这里恭喜你啊,嫁给了江北市最好的男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