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贾探春恭敬地对着二太太王夫人拜了拜,带着侍书翠墨慢慢的往自己那处小抱厦行去。
一路上走着,探春面带着微笑,听着身边翠墨唧唧喳喳的说话,却又似神思不属。侍书有些个担心,时不时拿眼看着姑娘。翠墨到底还小些,没有什么感觉,反因自己的说话让姑娘面带笑容的点头而兴高采烈,更加活泼起来,这倒也遮掩了探春姑娘的不在状况。
好容易等回到了探春的屋子,探春才似累了,说是要歇会儿,让人都出去。
侍书看着姑娘,禁不住忧心起来。前头金钏儿过来窜门,她还在诧异,今儿个好好儿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这金钏儿怎么没去宝二爷那儿,有功夫来她们这儿?只是听着金钏儿的话中,口口声声什么太太有些惦记三姑娘了,侍书算是明白了,这丫鬟就是来传口信的。
侍书听懂了,姑娘当然更听明白了,整了整妆容就去探望太太了。只是到了那儿没多会儿,太太就让她们这些服侍的人都出来了,跟姑娘谈了好一会儿。现在姑娘又这样,这里头若是没古怪,侍书以后就可以用脚趾头想事情了——说明她的脑子没比别人的脚趾头聪明。
再看了姑娘,侍书忍住了那声叹气,主子的心思,主子不说,她这个下人也不好去问,只得给姑娘倒了杯茶,躬身出去了。不过,出去之前,侍书还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姑娘,万事别太为难自己。好歹,您还跟着老太太呢。”
看着侍书出去的背影,探春也跟着叹了声气,这种没精打彩的样子,跟平时爽利的样子还真是判若两人,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那是太大了。
刚刚侍书的话她听得明白,那是这丫头安慰开解自己呢,怕是以为自己在太太那儿受了气,遭了刁难,才这样说的。只是,这丫头绝对没想到,太太刚刚并没有为难自己,反而使给了自己天大的好处。而,她若是要拿了那好处,可就不能再托庇于老太太了。
只是,那样的好处,自己真能不要?
探春不由再次回想起刚刚在太太那儿的时候,把太太的每一个字,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拿出来回想一遍,咀嚼一遍,同时又感受了自己心中那迫切汹涌的情绪,也再一次肯定,自己真没法抗拒这个好处。
今儿个太太惦记她,作为个贴心的姑娘,娘亲的小棉袄,探春都没耽搁的就去了太太呢日。太太看见她也很高兴,拉着她的手,满口的我的儿,让探春听了心中直颤,静待着太太接下来的举动。
好在太太也没心情多演这种亲热母女的把戏,不一会儿就把人都打发出去了。
太太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说道:“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下。论礼,你这个没出嫁的姑娘,听这些不合适,只是这是你们姐姐的大事情。这样的事情,我做母亲的不说,让你从别处听传闻,不好。再一个,咱们母女俩人,闺中私房话,倒也使得。”
探春那时只觉得脑子一懵,能让太太这么上心,又是有“姐姐”这样的说话,是不是宫里那位出了什么事?可这出了事情,告诉自己有何用?难道说?
还没等探春惊疑完,太太也没心思继续装样子,直接说道:“二姑娘跟林姑娘的哥哥,是议过亲的,只是没来得及定下来。这事没瞒着人,不知道的,反而才是木楞的。只是,前些日子,大老爷于这件事上头,有些个不满。这事也没谁对错儿,就是个不凑巧。”
说着,太太就长长的叹了声气。探春伶俐,马上倒了杯茶凑到太太跟前,扮足了个贴心女儿的样子。太太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受了她的小意儿,吃了口茶,才继续说道:“你二姐姐的岁数,与林家那个哥儿相较,是大了些,林家又要守着父孝,等着者除服在订亲,到成婚,还得好些年。你大老爷,怕当中再出个什么意外,把二姐姐给耽搁了。”
“这也是他疼爱姑娘,就这上头,谁也说不出个错儿。只是,毕竟是,唉!叫我说,林靖也不是那种轻佻人,必不会作出什么毁诺的事情来。只是毕竟是大房的事情,又牵连着二姑娘的终身,我也不好说什么。也不知道大老爷怎么说的,就求动了老太太点了头。你二姐姐,怕是要另择良婿了。”
探春听到这儿,心中惊跳。虽然她猜着不对,却没想到是大老爷先闹出来了,还能让老太太点头,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情?
想着当初传出二姐姐那件好事时,这府里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在羡慕,都说二姑娘虽然不咋地,可命却不错,能攀上这样的好人家。别说那些话了,就是自己,也一直在暗暗羡慕嫉妒,而四姑娘就直接回家住了好久,最后还是老太太接了几回,才接回来的。
可这会儿,这事情就成了这样了?只是,不管这里头出了什么事情,也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吧?
探春不知道也说什么好,听太太的话,好像是明显看不上大老爷的做派,可又是老太太又是大老爷的,自己怎么都不好说。
“长辈的话,咱们做小辈的不能不听。老太太和大老爷心疼二姑娘,咱们更不好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这么一来,就是咱们府悔婚了。这传出去,实在是不好。于咱们府上的名声,大大有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