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不知道皇上这次又被宰掉了多少油水?”站在朱雀大街正中最大的十字路口上,江鱼抬头看着天空那层层叠叠淡紫、淡金、乳红、蔚蓝的将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其中的光罩,连连感慨。长安城四角的城墙上,被连夜埋了四尊高有十几丈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的雕像,加上埋在朱雀大街正中间地下的那一尊紫金麒麟雕像,这已经布成了一个防御力极强的阵图。真不知道李隆基花费了多少血本才让道门的人在长安城动了这么大的手脚,但是江鱼知道,今年年关的时候,李隆基一定又要在几个亲近的心腹臣子面前哭穷。
江鱼连续两次受到魔道门人的刺杀,尤其第二次居然还‘误伤’了数百名百姓,这事情让道门高层极为惊诧,连续派遣了数百名道法不弱的门人弟子来到长安,成为皇宫内的供奉。和那四方四象的大阵一起,这些修为不弱的道门弟子,就是道门应付魔道修士的两条重要举措。对于突然到来的数百名道人,深知其中玄虚的李隆基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和愉悦。
有了这两条举措做靠山,江鱼如今就敢站在朱雀大街最显眼的地方背着手极其嚣张的走来走去。他甚至都想放声嚎叫了:“快来杀我!快来杀我!大好头颅,谁刀砍之?”一想到被那黑衣人刺杀自己胸口被打得淤青了一块,最后的自爆炸得他灰头灰脸受了不轻的内伤,很是吐了几口血的事情,江鱼就恨不得那些魔道修士再来和自己比划比划。仗着四象大阵的辅助,仗着长安城内突然暴涨的道门实力,江鱼有信心把来犯的魔道修士全部拿下。嗯,就算是在吐蕃碰到的那几个厉害得不像人的魔修,江鱼也有信心对付了他们。
显摆的在大街上转悠了几圈,穷极无聊的江鱼又跑去四海楼门口看了几眼,发现四海楼确确实实是关门了,这两天也不见他们开门,江鱼这才有点悻悻然的跑去捕风营鼓励了一下正在操练军士的孙行者,又去左骁骑卫给自己的一干属下军官打了打气,请几个将领偷偷的去喝了一顿酒。胡乱厮混了一天,等得将近黄昏的时候,才因为长安城的风平浪静而变得一时间有点无聊的江鱼,这才晃悠悠的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去了自己府里。暗自掐了一个手印,打开院门,破开院内的大阵行进去的时候,江鱼还在那里算计着:“要不要去找大善智、大威势两个老和尚去算算这笔帐呢?在吐蕃,他们坑得我好苦!只是,那个华逻和尚不在,欺负这两个老和尚,不算英雄好汉!”
江府后花园里,公孙氏正在自己的四个徒弟,将自己的剑舞绝技毫无保留的悉心传授。五条倩影在那灿烂好似黄金一样的菊花上临风飘摇,一道道丈许长的剑光箭影横扫出数丈远近,看得江鱼是连连鼓掌叫好。他心中得意,如今公孙氏都很少去梨园教授剑舞之术了,如今想要看公孙氏的剑舞,就只有在江鱼家的后院,这如何让他不得意?
一条裹着彩衣的倩影突然凌空一弹一折,朝江鱼这边射了过来。公孙氏俏生生的站在江鱼面前,抬手擦去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微笑道:“郭师兄去兵部公干了,李师兄进宫陪皇上赏月,今天可是中秋佳节。刑师弟带了公文去刑部大牢,看看有没有哪里送来的死囚。凤羽前辈带了白霞子他们都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如今家里只有我一个呢。”
凤羽带人出门,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找一家上好的酒楼大吃大喝外带惹事生非罢了。江鱼朝公孙氏点点头,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额头上:“啊呀?今天是中秋么?我得去大哥那边,不然姑丈和姑姑却是饶不了我。”江鱼转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公孙,你在长安没亲戚罢?一起去我大哥府上罢?”公孙氏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飘然去更换衣衫。江鱼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刺鼻的酒气,连忙也跑去用井水冲洗了一番,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连同换了一件素色宫裙的公孙氏,就要出门。
刚刚到大门口,踢踏着一对小短腿晃悠悠的走来的玄八龟,已经远远的朝江鱼打起了招呼:“唔,你们要出门哪?唉,今天是怎么了?那些士子书生全部不见了影子,‘博古斋’的老板也回家啦,就我老头儿一人没事做。唔,你们去做什么?”玄八龟的脖子猛的拔起来尺许长,认真的打量着江鱼和公孙氏,随后,他一本正经的朝公孙氏点头道:“你心跳得这么快做什么?”
干脆的一把拎住了玄八龟的长脖子,江鱼将他放在马鞍前,大吼了一声‘驾’,策骑狂奔而去。公孙氏粉脸上突然一阵晕红,恼怒的横了一眼在江鱼马上挣扎叫嚣的玄八龟一眼,轻轻的用马鞭抽了一下坐下马儿,朝江鱼追了过去。所谓女儿心思,他玄八龟怎会明白?拜入了望月门下,和江鱼在一起有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有些东西,它是自然而然的生成了,只是局中人还在自欺欺人罢了。这等朦胧的东西,最恼怒的就是有人不识趣把它公之天下――公孙氏是个胆气弱的女子,江鱼虽然无赖,实际上脸皮却是很薄的。
凉风轻拂,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江鱼跑到李林甫府上的时候,李林甫正好坐了马车要出门。看到江鱼带了公孙氏行来,李林甫绽开了笑容,连连招手道:“小鱼,你今天一整天跑去了哪里?大哥派了二十几个人满长安城找了一天,捕风营、花营来回跑了好几趟,硬是没找到你。中秋皇上设宴款待最亲近的臣子,你怎可不去?快快,公孙大家来了正好,大家一起去罢。”他回头指了指自己府门,笑道:“大哥家里埋了两坛陈年的桂花酒,等从宫里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再喝酒赏月。”他拈动了一下胡须,显然是心情极好。
江鱼摊开手,苦笑道:“我忘了今日却是中秋,今天我也没去捕风营、花营,我去左骁骑卫拉人喝了一天的酒,哪里知晓这些事情?”
李林甫闻知侧目,瞪了江鱼一眼薄怒道:“往日不见你往左骁骑卫去一次,今日却跑去蹲了一天,可是故意要和大哥我为难么?快走,快走,你头前开路,呵呵呵,大哥我也试试让大将军开路的威风。”李林甫不无得意的调侃了几句。
玄八龟一对绿豆大小的眼睛突然就变得锃亮锃亮好似油灯,他在江鱼的手下挣扎道:“去皇宫么?上次我在勤政楼门口看到两尊大香炉,可是有年头的好东西。诶,江鱼啊,你带我去皇帝的书房逛逛怎样?我玄八龟借他的古籍看几天,诶,皇宫的典籍,应该是这天下最齐全的罢?”玄八龟的眼珠子一阵子乱晃,脸上露出了几丝近乎‘邪恶’的表情,看得江鱼是不寒而栗。想到这厮居然叫嚷着要去挖李世民的陵墓,江鱼心中骇然,急忙一手死死的扣住了玄八龟的脖子,唯恐他突然跑开不。江鱼有点犯愁,听玄八龟说,上古时的御灵对自己的主人那是惟命是从的,怎么轮到自己,这两条御灵一个比一个不听话,一个比一个难使唤呢?
一路低头思忖这个问题,江鱼突然想到凤羽所说的,因为自己的实力不济,而根本无法全面和他们达成契约的事情,心中暗道莫非事情就是因为这样么?上古之时,神兽们的主人,都是天神、金仙一流的人物,自然可以全盘的掌握御灵的生死。而自己这个刚刚达到银身境界,就连破空飞升的资格都没的修士,却的确是无法控制凤羽和玄八龟的。若非凤羽还是天真烂漫只是本能的依照心性行事,玄八龟则根本是一个老糊涂的书呆子,怕是自己这个主人,早就被御灵反噬了罢?
实力啊,没有足够强的实力,恐怕连龙赤火他们这种灵兽水准的御灵都无法收服。难怪御灵之术自上古的天神、金仙于大地上消失后,就再也不见人提起了。天欲宫的妖女们使用的护法,也只是用法器强行拘禁控制抓捕来的妖魔鬼怪,却也不敢施展御灵之术,将自己的灵魂性命和御灵完全的融合为一哩。
思忖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兴庆宫门口。李林甫只是撩起车帘子,门口的禁卫就连忙让开道路,让他们的马车直驶了进去。如今李林甫的圣眷更隆,李隆基特许李林甫可以驾车直入兴庆宫,却是便宜了江鱼和公孙氏,今日都享受了一番策骑直到后花园的特权。
后花园内,原本以为这里会是一个极其清静的皇家宴会,哪知道一进门,江鱼突然看到近千人熙熙攘攘的在那里相互问候行礼,他不由得惊诧的一手抓住了李林甫的肩膀,大声叫道:“大哥,这就是你所谓的皇上请亲近臣子赏月的筵席?这,这么多?”
李林甫古怪的看了江鱼一眼,点头道:“你又糊涂了不成?这不过是皇上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请亲近的臣子一起赏月,自然是来得人越多越好,第一显得热闹,第二显得满朝文武都是皇上的亲近之人,也可以安抚一下百官嘛。若是皇上就请几个大臣稀稀落落的来御花园看月亮,以皇上喜欢热闹的脾性,哪里会这样做?这样岂不是更伤了其他臣子的心么?”
张张嘴,江鱼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前几年例如中秋、七夕之类的节日,江鱼都在外面奔波厮杀,替李隆基办理各种事务,哪里知道这所谓的亲近臣子参加的夜宴,会是这样的景象?他一个疏忽,玄八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他的手,迈着两条小短腿不知道去哪里了。李林甫也叫江鱼自己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他自己则是紧走了几步,直往李隆基身边凑过去了。江鱼一回头,却看到公孙氏已经被几个国公的千金小姐拉走,安禄山、史思明两个人一个大圆脸一个长饼子脸,已经带着满脸的谄笑凑到了自己面前。
安禄山首先就朝江鱼唱了一个大肥喏,他大笑道:“江侯爷,花好月圆夜哩。”
史思明‘嘎嘎’笑道:“江大人,如此良宵,咱们就应该吃肉喝酒养足精神,然后去找个地方找几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干得她们‘吱吱’叫才是痛快。啊呀,这边来这边来,他娘的哥舒翰那王八蛋也在这里,咱们兄弟俩不是他的对手,还得江大人帮忙撑撑场面。”
安禄山急忙拉住江鱼的手,一边拉着江鱼往一堆武将堆里凑,一边嘻嘻笑道:“我们兄弟俩这两天可不敢去找那公主,听说她的驸马爷那天晚上被抽得脸都肿了起来,这样彪悍的公主,咱们哪里敢碰啊?江大人,等会散了这场,咱们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的娘们一个个嫩得都快滴出水来,啧啧,那干起来啊,却又像是母狼一样够劲,扭得你腰痛,等你干过了就知道她们的厉害啦。”
史思明满脸垂涎欲滴的在那里嘀咕道:“没想到啊,这么些娇滴滴的嫩娘们,他奶奶的比母豹子还有力气,老子的腰,老子的背,哎哟,他娘的,这几个妞儿下手好狠,老子背上被她们抓得稀烂。哎哟,过瘾,比老子在草原上那回鹘族的娘们还过瘾。嘻嘻,上次差点被一个回鹘的娘们捅了老子一刀。”回味了一阵,史思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说起来,咸宜公主和那回鹘娘们很有点相似哩。那娘们差点捅老子一刀,这公主,打得自己的驸马爷的脸今天还是青肿一片,嘻嘻。”
江鱼听得是浑身冷汗――安禄山、史思明啊,这里是皇宫啊,你们这样堂而皇之的讨论嫖妓、、干公主的勾当,你们不要命了?――他低声呵斥道:“闭嘴,你们想要自己的言行被御史台的人知晓,在皇上面前狠狠的弹劾你们一本么?你们刚刚提升了两级军职,莫非还想又被降回原职去?”江鱼恼怒的瞪了两人一眼,李林甫可是很看重这两人,想要用他们两个来计算人哩,若是他们惹出了是非,却也是不好。
安禄山惊诧的看了江鱼一眼,皱眉道:“耶?江大人?御史台的那帮御史不就是你们家养的么?他们怎敢弹劾我们?咱们是一家人啊?”
两人拉着一脸僵硬无可奈何的江鱼到了那一堆将领中间,正好看到哥舒翰正在那里侃侃而谈,大声的和旁边一众镇守各地军镇的将领讨论大唐朝周边诸国的军力特点。他总结出突厥人骑射厉害、回鹘人亡命嗜血、吐蕃人野蛮精悍、高句丽箭术精妙行军快捷、南诏人器械精良军刀质地甲于天下等等。郭子仪则是在和另外几个将领讨论领兵征战的要点是什么,江鱼来的时候,郭子仪正好说道了军令如山、触之者斩,军令不严,不可御下等等。旁边一干人,都是大唐朝年轻一代的有为俊杰,此番都是回长安述职,个个都得到了提升,如今一个个都是意气洋洋雄姿英发的时候,那里肯甘心只让他人出风头?他们一个个不断的畅谈己见,一时间讨论得热火朝天。
看了看紧紧的靠着自己的安禄山、史思明,江鱼皱眉道:“二位,这讨论的都是军阵上的功夫,我江鱼会的只是江湖上的搏杀,对于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啊?你们拉我过来干什么?哥舒翰又没有找你们拼命,你们拿他当幌子作甚?”
安禄山极罕见的老脸一红,低声嘀咕道:“江侯爷,咱们这是害怕丢脸啊?也不瞒你,这些兵法上的东西,他奶奶的谁懂啊?这不是拿您来顶缸么?有您陪着,哥舒翰再嚣张也不敢向您挑衅罢?若是没您在这里顶着,他若是问咱们兄弟俩这行军打仗的安排,岂不是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