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交代】
这次生日宴会持续到下午三点才结束, 莫涵也跟着父亲一起离开了帝国王宫。
洛非本想亲自送莫涵，但他大皇子的身份确实不好单独去送一位枫杨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他只好忍住这种冲动，礼貌地微笑着目送莫涵的背影。等宾客全部走光之后，终于不用装笑脸的洛非立刻垮下了肩膀，耷拉着脑袋回到自己的宫殿。
他得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想想明天该怎么跟莫涵解释。
自己是什么时候掉的马甲？宴会途中洛非的脑子一直很乱，没时间仔细去想。此时, 一个人安静下来，他倒是迅速地捕捉到了关键——莫涵是个黑客，想查一个人的资料很容易，何况KM航空就是莫涵他们家投资的公司, 莫涵想要调用某个乘客的资料简直易如反掌。只要莫涵起疑心，直接调用星际客运飞船的资料, 就能立刻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 当他在莫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上说出“我是埃米尔助理”，而莫涵疑心试探“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那一刻, 其实他的马甲就已经掉了。哪怕他再卖力地编造了一大堆资料, 还让重明随时查阅赫尔曼大学的各种细节，在莫涵的眼里，他说的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因为莫涵只要一查航空公司的纪录, 就知道他叫洛非, 是帝国大皇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穿着一身透明的衣服在对方面前卖力演戏, 他演的投入, 莫涵大概是在看傻瓜吧？
洛非头痛欲裂，用力地捏了捏额角，道：“怎么办，他一定觉得我好傻。”
重明幸灾乐祸：“主人，莫涵这么聪明，你还要继续喜欢他吗？我觉得你不如放弃吧！你根本斗不过他啊！”
洛非挑眉道：“你就是不希望我跟他在一起对吧？你怕他把你的系统给弄瘫痪。”
重明有些委屈：“机甲的智能系统就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大脑，你要是有个脑外科的医生老婆，天天给人做脑手术，对你大脑的构造一清二楚，一旦生气就能直接打开你的脑袋修改掉你的记忆，你不怕吗？”
洛非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确实……怕怕的。
这么一比喻，他立刻理解了重明的担忧，柔声哄道：“放心吧，你毕竟是我的机甲，从小跟着我这么多年，如果莫涵想要毁掉你，我肯定不会答应的。而且，莫涵也没那么坏啊，你只要不得罪他，他为什么要毁掉你？最多也就看看你系统的编码。”
正说着，重明突然发出警报：“主人主人，王后和陵雨将军到了，我发现了朱雀前辈和小狐狸的信号，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先关机了，你自求多福！”
洛非：“？？？？”
关键时刻卖主人真的好吗？
朱雀和九尾天狐，分别是陵雨将军和林远王后的随身机甲。
帝国S级的智能机甲数量有限，朱雀是曾经的战神，在前线冲锋杀敌，让敌军闻风丧胆。九尾天狐是帝国第一台双S机甲，当年在军部平叛中，林远驾驶着九尾天狐，孤军深入敌营，救下上一任特兰德陛下，直接粉碎了军部叛徒想要废除王室的计划。
重明跟这些前辈机甲之间互相存在着信号感应，正是对方主动连上它的。
洛非身为帝国大皇子、王位继承人，陵雨将军不希望外孙出事，林远自然也要保证儿子的安全，也就是说，重明这边一旦发出求救信号，朱雀、九尾天狐都可以第一时间定位赶去救援。
但是此刻，朱雀和九尾天狐跟随主人赶来，显然不是来救援的。
大皇子正在王宫内，没有任何安全问题，爸爸和外公突然来找他，应该是有事要问。
所以重明很机智地关机了，因为它觉得这肯定不是好事。
***
洛非接收到重明的报警提醒，迅速整理好仪表。
他脱掉厚重的礼服，换上一身比较随意的休闲装，对着镜子挤出个微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下一刻，林远和陵雨将军便一起走了进来。
洛非立刻迎上前去，微笑着行礼道：“爸爸，外公，怎么突然有空来我这里？”
陵雨的脸色冷若冰霜，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来听你的解释。”
洛非一脸无辜状：“解释什么？”
陵雨朝客厅的沙发上一坐，淡淡地说：“解释一下你跟莫涵的关系。”
洛非：“………………”
外公是怎么发现的？他的眼睛可以直接看穿人心的吗？
爸爸倒是完全在状况外，听到这里还挺疑惑：“莫涵，就是那个莫启明的儿子？洛非你跟他认识吗？”
陵雨看向洛非道：“今天你父王让你说说十八岁生日感言的时候，你呆了三秒。那三秒时间，你的目光一直看着莫涵，很多人没发现这一点，但你瞒不了我的眼睛。说吧，你跟莫涵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看到他的瞬间就大脑死机了？”
洛非：“………………”
这位外公真的可怕。陵雨将军作为帝国历史上唯一的Omega将军，气场比很多Alpha还要强大，父王在他的面前都得乖乖听话，何况洛非这个外孙一辈的，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面对他的质问，洛非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我这次出发前往天琴座，正好遇到莫老爷子过百岁寿宴，埃米尔表哥想带我去长长见识，我就跟着去了，然后在寿宴上认识了莫涵。当时不想表露自己的身份，我随便编了个借口，说我是赫尔曼大学农业科学系毕业的，是埃米尔的助理……”
林远“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儿子道：“你是不是傻？你哪一点像埃米尔的助理了？”
洛非的脸微微一红，尴尬地摸摸鼻子道：“当时没多想，只想跟莫涵交个朋友，大皇子的身份毕竟不方便，我随口瞎编的。”
林远哈哈哈地继续笑话蠢儿子：“埃米尔的助理，还农业科学系毕业的，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会吹牛。”
洛非：“……”
当爸爸的这么笑话儿子真的好吗？
陵雨轻轻揉了揉眉心，道：“洛非，莫涵跟你不一样，他从十六岁开始就跟着他父亲在商场混，精明得很，你这点小伎俩肯定瞒不过他。听说他是个黑客天才，想查你，不需要一分钟就能把你的家底都查个一清二楚。”
洛非的脸更红了，垂下头一副做错事学生的模样，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看他面红耳赤，林远一点也不同情他，反而一边笑一边说：“怪不得，刚才生日宴会上你突然沉默了，我还以为你是紧张得忘了词，结果是因为莫涵来了生日宴会现场，当面拆穿了你的谎言啊？哈哈哈哈。”
洛非：“……”
还笑！看儿子出糗这么高兴的人真是亲爸吗？
陵雨看了洛非一眼，淡淡地道：“就只是这样？没别的了？”
洛非有些心虚，但他并不敢把自己喜欢莫涵的事情说出来，他怕被两位打死。
跟这两位对决的话，他完全没有任何胜算吧……
而且卖主人的重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朱雀和天狐，都已经提前关机不掺和了。
洛非只好微微笑了笑，故作平静地道：“外公我怎么敢瞒您。真的只是这样，我挺欣赏莫涵的能力，想跟他交个朋友，编了个身份，结果被他在今天的生日宴会当面拆穿，我当时太尴尬了，才会突然忘词的。”
陵雨轻笑了一声，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道：“那莫霖又是怎么回事？”
洛非的脊背一阵发凉——他怎么连莫霖都知道啊？
陵雨淡淡地道：“你大概忘了，Omega协会那边我的熟人太多了，协会给你做基因筛选的事情我自然知道，那份名单我看见的比你父王还要早，名单里面就有莫霖。所以，你去参加莫老爷子的生日宴会，才不是什么跟着埃米尔去看热闹，你是想去看看莫霖，对吗？”
洛非：“…………”
果然他还是太嫩了，跟外公这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前辈没法比。
都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找借口的话，他会在外公面前死得很难看。
洛非迅速想清楚关键，干脆坦白了一切：“没错，我当时确实挺好奇莫霖，想看看这个Omega是什么样。结果，我看见他之后才发现，他双腿残疾，而且还是个精神病。据说莫霖是因为十岁那年跟他爸方子谦一起外出时遭遇绑架，被打断腿，受了太大刺激才精神崩溃的，我有点怀疑，总觉得当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想接近莫涵查查看。”
陵雨眉尾轻轻一挑，道：“这就是你不自量力了，莫家在商界的势力几乎能只手遮天，十多年前的事情，你就算怀疑，你以为他们真的能留下明显的线索让你查吗？结果，你没查出莫家有什么秘密，倒是自己被莫涵查了个一清二楚。”
洛非惭愧地垂下头：“是我太大意了。”
陵雨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长辈的严厉：“洛非，你才十八岁，又出生在和平年代，你父王把你保护得太好，你经历过的事情，比起我还有你父王这一辈都少了太多。阅历太浅，想事情太简单。你要记住，在没有把握之前，静观其变总好过莽撞行事。过几天就要去军校，到了学校之后，好好学习历练，知道吗？”
洛非立刻认真点头：“我知道了，外公。”
陵雨这才微笑起来，站起身道：“我走了，还有事情忙，你们也累了大半天，先休息吧。”
林远和洛非一起将他送到门口，陵雨直接驾驶着朱雀离开。
洛非也挺疑惑的，有些人似乎永远都不会老，陵雨将军如今都是外公一辈的人了，却依旧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保养得也特别好，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因为时间的沉淀，让他变得更加稳重大气。或许是身为军人的缘故，他穿着一身午夜蓝色军装，身姿挺拔，走起路来自带气场，就连陛下都得敬他三分。
身为晚辈，洛非也觉得自己跟这些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大将军比起来，真是太青涩、太稚嫩了。
外公说得很对，他从小在王宫长大，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生活平顺，加上资历太浅，所以考虑问题的时候总是太过简单，莽撞行事结果闹了个大笑话。而莫涵跟他不同，莫家当年肯定发生过很多变故，加上莫涵从小跟随父亲在商场摸爬打滚，莫涵的精明程度，跟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他在莫涵的面前演戏，甚至傻乎乎地去调查莫家的秘密，真的有些不自量力。
所以，要怎么跟莫涵解释还用再考虑吗？
自己不管将谎言编得再完美，莫涵都会迅速拆穿。编了一个谎，就要不断地用另外的谎去圆，在这样又聪明又精明的人面前，找任何借口都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反而是坦白。
没错，坦白从宽。
将所有的真相、疑虑、甚至是自己喜欢他的心意全部说出来，那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