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注定是个不平常的日子。
滨江人现在也西化了,二十日一过,大街小巷,圣诞的气氛就浓了。各商场里不仅有圣诞树,还有关于圣诞节的各项大酬宾活动,橱窗上贴着的圣诞老公公笑得乐呵呵的。
上班前,池小影特地去一家专卖店给秦朗买了双皮手套,小羊皮的,做工非常精细,摸上去像丝绸一般光滑。秦朗气质斯文,她特地挑了驼色,觉得很适合。黑色也不错,就是戴得人太多,有点普通了,但有一个人戴上一定会显得高贵不凡。她有一刻犹豫,最后把两种颜色都买下来了。
她一进工作室,就看到龙安公司的杨总已经在等了。
跨江大桥开标仍放在会议中心,时间是下午两点。龙安公司的杨总一行提前一天就来到了滨江市。
宣潇把装订成册的两本标书放到了他们面前,杨总翻到价款那一页,聚目一看,抬起头,“会不会高了?”
宣潇淡然一笑,“等标底出来就知道了。”
杨总没有多话,中午说在酒店吃个工作餐就行,不再聚会,其实他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有时候,对一件事寄予太重的厚望,难免患得患失。跨江大桥这样的工程在路桥界,多少年才能碰到一次,个个都想中标,但只有一家建筑公司能胜出,这就看各家的能力了。龙安公司在北方施工比较多,耳闻宣潇的名气,但没接触过。冲着跨江大桥巨额利益和巨大的声望,他们第一次来南方竞标,有人帮着推荐了宣潇。但他们真的担心宣潇是图有虚名。
忐忑放在心底,不好明言,约好饭后一同去会议中心,杨总一行告辞。
今天,池小影一直没发言,她只当了个听众。
送客人出门时,杨总突然回过头,压低声音对宣潇说:“宣总,有没听说工程指挥部的总指挥换人了?”
宣潇摇头。
杨总神神秘秘地一笑,“上次内裤事件把洪指挥的老脸全丢光了,网上议论太凶,北京那边不好交待,就把他的位置挪了挪,先避避风头。”
宣潇就是哦了一声,好像对这种事不太关心。
工作室最大的一个项目完工,虽然结果没有出来,再加上又逢节日,气氛已经提前轻松起来。有个年纪轻的造价师,拧开了电脑音箱,清柔的音乐流淌了一室。谁又提起宣总说过等开标之后工作室聚餐一事,大伙儿七嘴八舌讨论起去哪家餐馆比较不错。
正说着,玻璃门从外往里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大伙扭头一看,气氛陡地就凝冻了。
“怎么个个看我像看到鬼似的?我变化有那么大吗?”燕南南不在意地耸耸肩,熟稔地向大家打招呼。
一办公室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她,风闻了这女人许多事,宁伊含沙射影地也提过宣潇离婚是和她有关,大家觉她得脸皮够厚、胆子够大,居然还敢再上门来。
“你们宣总呢?”燕南南弹着桌面,问道。
办公室内哑雀无声,有人指了指楼上。
她旁若无人地拾级上楼,熟门熟路地走到总裁办公室,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屋内,宣潇坐在沙发上,刘会计趴在桌上写着什么,两人吃惊地抬起头。
“有事吗?”宣潇蹙起眉头,不悦地问。
燕南南斜了他一眼,扭过头看着刘会计,“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刘会计,麻烦你离开一会,我有重要的事和你家宣总说。”
刘会计讶然地瞪大眼,这女人神经没问题吧!他看看宣潇,宣潇点点头。
刘会计带上门出去了。
既然有勇气再踏进宣潇工作室,燕南南也不愿意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宣潇,我今天特地过来,是想找你帮我打听个事。”
宣潇从她进来,都没有动,目光稳稳地锁住她。
“我为什么要帮你?”宣潇冷然地问道。
顿了顿,燕南南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非常决绝地说:“蒙你所赐,我在滨江市建筑行业名声也坏透了,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接受我,我准备到外面发展去。我一走,就不会招惹你,你可以和池小影重修旧好,我知道你心里面是恋着她的。只要你帮我,我也可以去告诉她,我们看也看过,摸也摸过,差一点就上了床,但没成功。”
一群乌鸦从头顶哇哇飞过。
宣潇只能沉默着他的沉默。
“怎么样,这个条件还不够?宣潇,那你说,要我帮你做什么?我承认我是一厢情愿地想嫁你,你看不上我,我也没办法。我就是对你做了什么事,也不及你对我做的一件狠。你看你已快把我逼上绝路了,现在的我没工作,没人爱。而你呢,工作室依然红红火火,有人暗恋,有人等待,就是池小影,你肯回头,你们还是一家人,你什么也没少,对不对?”
“够了!”宣潇再也听不下去,突地打断了她,“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燕南南往前凑了凑,“宣潇,你放心,我不为难你,但你一定要帮我。你父亲不是在高院工作吗?他一定认识北京纪委和检察院的人,你请他帮我打听打听洪指挥现在怎么样了?”
宣潇神情一凛,“洪指挥什么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