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沉重的军鼓响起,吴、丹二郡军吏、兵曹等人披挂整齐、一一入厅。臧旻与另外两位二千石现在都改为并排坐于上列,孙坚则因为品级不高,而只能与本郡曹吏并列。
臧旻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缓缓说道:“臧某不才,承圣意协调吴、丹兵马入会剿贼。离我军不远处就是镜湖,沿湖走不下四百里就是会稽郡治山阴城。目下山阴城空,而贼军或在附近以城为饵,正待我军上钩。臧某与陈、张二位太守商议,已定下‘将计就计’之策,准备复以占城之兵为饵,诱敌军主力前出,后内外夹击,以图大破之。下面,就由两位太守布置各部军务。”
臧旻话没说完,下面已经是窃窃私语一片。做饵兵是极度风险之事,哪个疯子愿意去做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呢?
先轮到吴郡太守张绍布置任务。在汉代,有直接兵权的毕竟还是郡太守,所以,不管张绍本人对军务是多么的厌恶,这军令还是得由他来下。他拿起一支令箭,喊道:“吴郡别部司马孙坚听令!”
“有!”孙坚出列。
“命你带吴郡发弩士三百,长戟手一百,明日后出余暨,两日内占据山阴。一路上要多做声势,引人注意。占据山阴后立即发一股狼烟为号,若在占城后发现城外有敌,则发两股狼烟,并死守至援兵至。由你判断战机,何时让伏兵出击。伏兵见你三股狼烟为号,则立即出击。若到山阴前发现城已有敌且难克,则发四股狼烟为号,并撤回余暨。如上信号,若遇夜晚,全部改为烽火。兵曹祖茂为你副将!”
下面又是一阵悄声议论。看来又是孙坚要做这块大砧板上的冤大头了。祖茂听了则摩拳擦掌。孙坚将如此重要的重责与他——而不是徐真——分担,可见他在孙坚心中的份量。
这时候,张绍抛出了第二只令箭:
“兵曹孙静出列!”
“有!”孙静听令出列。原来他在哥哥孙坚开始募兵之后,也在郡里弄到了一个“兵曹”的临时名分。
“你各带本郡执刀手一百人,汇合所募集的城内民夫。若见山阴方向一股狼烟,则只需准备破坏城防,但暂不行动。若见两股狼烟,就开始尽尔等所能破坏余暨城墙与城门。若见四股狼烟,则开始加固城防。若见两股狼烟,又见有贼寇从诸暨方向攻来,则焚城,且携百姓向钱唐方向撤退。若在夜晚,如上信号将全部改为烽火,且看清烽火之数目。无论见几股烟或烽火,先将全城粮草平分给吴、丹兵卒,余下平分给百姓。粮仓清空,军械也清空,实在带不走就焚毁之”。
全场更是一片哗然。因为命令过于复杂,孙静在张绍的授意下将命令重复了三遍才将其完全刻在了脑海中。虽然对此命令的含义,孙静是还有点一知半解,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执行此项任务并无生命风险。孙静心中感到一片暖意。这显然是自己的亲哥哥故意安排的。万一孙坚在山阴遭遇不幸,给孙家传香火的事情就只能拜托孙静了。
“兵曹张振出列!”张绍抛出了第三支令箭。张振是他的家将。
“有!”
“吴郡五十名骑兵,全部归你调遣。你们的任务是:跟随各部行动传递军情,尤其是要看清孙坚在山阴发出的信号,立即向别部飞马呈报。若见一股狼烟或烽火,就派出一骑携烟柱与火炬报于别处官兵,若见两股狼烟或烽火,就派出两骑携烟柱与火炬,以此类推。无令不得卷入战斗!”
“得令!”张振听明白了张绍的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吴、丹官兵分兵后,相距遥远,且目前天气风雪不定,所以目视或难以看清孙坚部的信号。他的这五十骑便是流动烽火台,以使得全军情报的传递能够更为顺畅。第二层意思则是:在骑兵稀少的吴郡,这五十骑便是张绍的宝贝疙瘩,他可不想让其在一场无谓的骑兵冲锋中折损。不是还有丹阳的二百骑兵吗?要逞强,去找丹阳人。吴郡人只负责收尸。当然,孙坚除外。
“功曹徐真出列!”这是张绍抛出的第四支令箭。
“有!”
“你得令后立即出城带着几个斥候,骑快马知会钱唐、馀杭、富春三县各宗族,若见余暨方向有火光,就立即组织部曲接应从那里撤下的官兵百姓,并准备迎贼!”
“哎……这个……”徐真有点犹豫,没有立即去接令箭。张绍问道:
“徐功曹有何顾虑?”
“启禀郡守大人,按照刚才孙静兵曹所接到的命令,他很可能会携带一百兵卒与城内百姓同时向吴郡撤退。一百兵卒不算什么,但目下城内百姓就有两千余人。据卑职所知,我军在城内囤积军粮余给百姓的数量并不充足,若两千多张会稽郡的吃饭的嘴同时到了吴郡,当地豪族是否愿意贡献家粮赈民,恐怕……”
徐真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吴郡自己官兵的饭,吴郡豪族是愿管的,但他们没有任何责任去帮助宗族外面的陌生人,尽管他们名义上也是大汉子民。此外,徐真还有一层私心不敢明说。徐家在叛乱爆发前夕就囤积了大量粮食,目下吴郡本地的粮价因为战争的缘故翻了一番,可见这些粮食的升值前景非常不错。若白白贡献出来给会稽人吃,就等于在徐家人心头割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