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圣上,挥师南渡,重建大汉江山!”孟津渡口前,数百船工在船老大打扮的胡驿将带领下,扯开嗓子,将提前几天就背熟了的口号,一遍遍高声重复。
浮桥上,一辆双马牵引的高车,缓缓驶近。在车前开路的侍卫们,早就知道船工们事先经过严格筛选,故而并没有做出任何驱赶动作,而是迅速散做左右两排,空出一条笔直的道路,马车上的刘秀,能亲眼看到,当年送他过河北上的故人。
“这老胡,倒是越来越懂得做官了!”刘秀将车帘外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忍不住摇头苦笑。“早知道这样,咱们还不如换个地方过河,免得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应该是别人安排的吧,胡驿将开了那么多年饭馆,怎么会懂得官场上这些门道?”坐在刘秀身边的阴丽华秀目闪动,笑着摇头,“不过这样也好,传扬开去,至少会让其他百姓和绿林军将士知道,你是个念旧之人。”
“是啊,然后,朱仲先就可以继续去劝别人早日投降,准备加官进爵了!”刘秀想了想,叹息着点头。随即撩开车帘,一个箭步跳了下去,快步走向胡驿将,“老胡,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何必这些虚礼?!有给我磕头这力气,不如去炖一条黄河大鲤鱼,然后再命人烫上一壶好酒!”
“陛下,陛下……”没想到刘秀居然叫自己老胡,胡驿将楞了楞,浑身上下瞬间如喝了药酒般温暖,“陛下还想吃小人做的鱼,小人,小人……”
“别啰嗦,赶紧去打鱼!!”刘秀迅速将胡驿将拉起来,顺手将他推向岸边的渔船,“今晚不走了,就吃你的鱼,但愿你还没忘了当年的本事!”
“不会,不会,小人,小人这辈子都忘不了!”胡朝宗先是踉跄几步,随即一纵身跳上了渔船甲板,“乡亲们,打鱼去啊,陛下,陛下要尝个新鲜!”
“打鱼去,打鱼去!”众接驾的百姓,忽然发现高高在上的皇帝,与自己其实没啥两样,顿时忘记了紧张,争先恐后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岸边的渔船。
当晚,众将士就在孟津渡口扎营休息。第二天,护送着刘秀继续向南而行。沿途不断有当初目睹刘秀等人斩杀鼍鱼的百姓,带着米粮和刚刚从摘下来的蔬菜水果,前来相赠。虽然远远供不上大军的消耗,却让弟兄们的士气一增再增。
而前线传回来的消息,也令人极为振奋。冯异、铫期和邓奉三人率领大军,已经攻破了谷城,直接抵达了洛阳城下。更始皇帝刘玄手下的大司马朱鲔率军出城迎战,被邓奉阵斩五员大将,打了个落花流水。如今,洛阳守军已经紧闭了所有城门,轻易不敢再露头。而铫期、王梁、万脩等人,则带着少量弟兄,扫荡洛阳周围,将那些没剩下的多少兵马的县城,逐一纳入掌控。
“吴子颜不愧当年的青云榜首,单人独骑,就拖住了李秩的十万大军!”知道胜利不仅仅是冯异等人的功劳,参军马成,在总结完了近期战报之后,笑着向所有文武提醒。
“陛下知人善任,臣等佩服!”王霸、耿况等人心领神会,齐齐笑着躬身。
洛阳城内,号称有守军三十万。即便扣除虚假的水分,也应该有十五万可战之兵。而现在,朱鲔带着本部人马出来打了一场败仗,就只能紧闭城门死守了。很显然,李秩的心思,已经动摇,所以果断选择袖手旁观。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并非有着张仪转世之称的朱佑,却是忽然被刘秀启用的降将吴汉。此人渡河南下之时,也没像刘秀索要任何金银细软。身边只带了区区二十几名弟兄,和一把长剑。
“诸位,莫非在尔等心中,朕居然如此不堪,只能跟王莽和刘玄之流同列?”被突如其来的阿谀之词,拍得浑身别扭,刘秀看了大伙一眼,笑着抗议。“还有你,君迁,你替朕管的是粮草。只要能确保弟兄们都有饭吃,就用不到如此浪费心思!”
“末将不敢!”马成闻听,顿时心里开始发虚,连忙笑着拱手谢罪。“末将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仗如果都这么打,我军重整大汉山河,指日……”
一句解释的话还没等说完,中军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严光大步闯了进来,满脸凝重地向刘秀躬身,“陛下,西征军在枸邑遭到赤眉军偷袭,伤亡近万。”
“啊?”刘秀虽然性子沉稳,也被吓了一跳,立刻收起笑容,大声追问,“赤眉军不是在攻打长安吗?怎会突然对咱们的西征军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