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的时候,身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叱。紧跟着,马三娘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抬起脚,一脚一个,将三名拦路抢劫的“好汉”踢成了滚地葫芦:“远远地滚,别再埋汰你老娘!谁家女人六十岁了还能生出儿子?把兵器留下,立刻滚蛋,今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唉!哎!谢女侠,谢女侠不杀之恩!”三位“好汉”喜出望外,又滚远了数尺,翻身爬起,撒腿就跑,连木弓和环首刀都没胆子去捡。
刚刚跑出十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正在变嗓期的少年声音,“站住,不准跑!大哥,姐夫,小心他们去寻找帮手!”
正是刘秀,仔细回忆了一遍蟊贼们先前的话,认定三位“好汉”还有同伙,所以赶紧提醒刘縯和邓晨,切莫因为一时心软,留下无穷之后患!
三个蟊贼此刻心中想的,恰恰就是如何回山寨搬兵报仇。听了刘秀的话,大吃一惊,撒开六条赤溜溜地大腿,登时跑成了一阵风。然而,他们再快,又如何能快得过刘縯和邓晨?不多时,就被二人从背后追上,挨个打翻在地,直接扒下衣服为绳索,捆成了三只光猪。
“大侠饶命,饶命啊!我们,我们三个没有同伙,真的没有同伙。我们是第一次,第一次出来抢劫,真的,真的第一次!如果说了假话,就,就让我们哥仨,天打雷劈!”唯恐自己被刘縯等人交给官府,三名蟊贼以头跄地,不停求肯!
“都给我闭嘴!饶了你们,好让你们去抢其他人么?!”刘秀听得好生不耐烦,上前一人一脚,踢在三名“好汉”的鼻梁上,令三人顿时闭上了嘴巴,眼泪和鼻血交织着往下淌。
求饶声嘎然而止,三个心中好生绝望。本以为此番定然在劫难逃了,却不料刘秀忽然又笑了笑,朝着严光、朱祐、邓奉三人大声发出邀请,“哑巴虎的,猪油,灯下黑,都过来帮个忙,把他们捆到树林里去。绳扣不要系得太死。如果老天爷想饶过他们,等咱们走远了,他们互相帮衬着,总能找到办法脱身。如果老天爷想杀他们,那他们就只好怪自己命苦,怨不得别人!”
“好!”严光、邓奉、朱祐三个,原本就没想过置蟊贼们于死地,只是不愿意他们去通风报信,引来更多强盗而已。此刻听刘秀说得清楚,立刻答应上前,将三名落网的“好汉”拖入树林,围着一根合抱粗的大树,捆了个结结实实。
马三娘也跟着向树林里走了几步,却没有动手帮忙。只是默默地看向刘秀,连日来冷若冰霜的脸上,不知不觉间,就涌起了几分暖色!
料理完三个强盗后,众人又启程上路。然而,却越走越不安生。还没等到太阳落山,就又接连遭遇了四波剪径的蟊贼。一个个刚开始时都是穷凶极恶,待到发觉踢上了大铁板,则撒腿逃命的逃命,跪地求饶的求饶,把江湖同行的脸都给丢光了。令马三娘这位从前的“同行大姐”,羞得简直恨不得挖个树洞藏起来,从此再不跟刘縯、刘秀、朱祐等人相见。
好在刘縯、刘秀和朱祐等人爱屋及乌,知道马三娘心中对蟊贼们念着香火之情,因此动手时都极有分寸。大多数情况下,都只将蟊贼们击溃了事。即便抓到了俘虏,也不试图扭送到官府邀功。而是像先前对付第一波俘虏那样,剥光了衣服之后,松松地捆在大树上任其自生自灭。
眼看着这一整天的时间都浪费在了小蟊贼身上,刘縯心中好生厌倦。摇了摇头,低声感慨:“不出门不知道,出了门,才知道所谓太平盛世,根本就是草扎布糊。此地已经属于司隶境内,只不过山路崎岖了一些,盗匪尚且多如牛毛。如果换做其他偏远所在,岂不是……”
邓晨心中也是这般想法,忙宽慰道,“正是有这种人的存在,才有我们试剑的地方……”
“大哥,姐夫,小心!”正叹息间,马三娘忽然又冲到了队伍最前方,皱着眉头低声打断,“有人在跟踪咱们,已经跟了小半个时辰了。你们不要回头,我刚才已经仔细数过了,大约是四到六个。哼,刚才咱们一时心软,没想到却招来了几头白眼狼!等会儿大哥和姐夫带着刘秀他们几个继续朝前走,我绕到背后去堵住他们,这回,绝对不再手下留情。”
她的武艺乃是哥哥马武手把手所教,在凤凰山落草之时,又多次与前来进剿的官兵厮杀,经验极为丰富。回头去抄几位盯梢蟊贼的后路,当然是手到擒来,不会有任何危险可冒。然而,刘縯听了她的话,却没有立刻回应。先是抬起头先朝着四周围仔细看了又看,然后才压低了嗓音,缓缓说道:“如果是刚才被咱们打败过一次的蟊贼,就不可能只跟上来四到六个。否则,等于自寻死路。我看着周围地势颇为险要,恐怕,恐怕这会儿已经有贼人绕到咱们前头去了,正准备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按照出发前看到的舆图,这里是老虎滩,前方,前方就是熊瞎子谷。山谷只在两端各有一个出口,左右全是悬崖峭壁,用来打埋伏最好不过。”邓晨瞬间也提高了警惕,想了想,忧心忡忡地补充。
他和刘縯两人江湖经验没有马三娘丰富,但个个文武双全,且在平素没少浏览各类兵书。因此,一经对方提醒,立刻就推测出,前面可能存在陷阱。
但百十里山路已经走了一小半儿,此刻再想往回退,恐怕根本来不及。反而会助涨了蟊贼们的气焰,认为大伙心生怯意,软弱可欺。想要找同伴帮忙,也根本没任何可能。四下里除了怪树乱石,就是灌木杂草,被凛冽的山风一吹,“呼啦啦,呼啦啦”,不断发出怪异的声响。
“也罢!”前无人马接应,后无援军帮忙,刘縯索性把心一横,信手从腰间抽出长剑,屈指轻弹,发出数声“铮铮”的轻吟。“先前咱们念着群贼乃是被世道所迫,不得己才落的草,所以方会一时心软。既然人家不肯领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我等也不必太矫情了。等会儿我来头前开路,伟卿,三娘,你们两个护住马车,让刘秀他们四个藏在车里边不要露头。大伙合力前冲,铁锤砸鸡蛋,管他什么埋伏不埋伏,一概以力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