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里放着一支笔。狼毛软毫,笔杆是漆嵌螺钿式样,小小的一支,上面还描绘了一大副景色,不论远近,瞧着都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这支笔与寻常的毛笔不同,材质是用天然贝壳光泽最佳的部位磨制漆嵌而成。后又经过能工巧匠描绘着色。通体细长,漆黄贴花,纤巧精工,色泽光辉夺目。
甄元泽小时候第一次去到李景山的书房,无意中看见了这支笔,自此便对其爱不释手。只是百般央求,也没能如愿,到是在李景山的哄骗之下,练出了一手好字。他喜欢文房四宝的脾性,同样也是因为这只笔。
或许比起龙尾砚,这只笔精巧有余,价值却远远不如。可是对于甄元泽来说,它代表了太多太多,倘若龙尾砚是万金之珍,这只螺钿笔便是无价之宝。
“你,你去大师父那里了?他怎么舍得给你这个!”
“我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与景山先生听了,又好说歹说,他才割爱给了我。不过如此一来,我也是欠了先生一个大人情。”
“唔……”虽然甄元泽并不觉得李景山是会因为一个小姑娘说两句好话就松口的性子,但是想想他惯爱收集这些东西,这支笔多年前就在了,如今这么久过去,恐怕也不是很在意了。所以转赠出去,倒也合理,便并没有多想,“是啊。他竟肯舍得,这是天大的人情!”
虽然后来跟着李亭山南北奔走,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宝,这只笔早已算不上多么珍贵,可它涵盖太多儿时的记忆,甄元泽一拿在手里,就不舍得放下:“太好了,太好了……对了,娘,我这就出去一趟!”
“啊?这么晚了——你要去做什么?”
“先生割爱给我,我自然要去好好道谢。这次我回来,本来就带了两坛猴儿酒送给大师父,只是没有着急去。没想到……所以娘,我现在就要去!”
“说得也是。那你去吧,记得带上娘准备的东西,好好谢一谢你大师父。如今你年纪也大了,再过不了多久,宛城的科举就要开始了。届时你还需要你大师父多加提点。”
“好!我走了!”甄元泽兴奋的眼睛发亮,当然,也没有忘记甄姒宝,冲她点头,“抱歉了妹妹,大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不顾。等明日,我再好好谢你。”
甄姒宝摇摇头,调侃道:“不用了。只要兄长往后能待我一视同仁,我便再无所求了。”之后笑着冲他挥挥手,“兄长一路小心。”
或许是因为大公子的回来,激起了甄府这潭看似无波的水。
仅仅是第一天,就闹出了如此多的事情。
夜色中长廊见悬挂着的八角宫灯在随风轻摆,灯下一对母女执手漫步。
王茹面色不悦,一双秀眉拧得紧紧的。
刚在饭桌上,因为顾忌着颜面没有明说,这会子越想越气,没好气道:“也不知家里刮了什么妖风,一个两个,全是小白眼儿狼。余儿那丫头自幼体弱多病,我从未轻待过她,从小的药都是拿最好的给她。结果呢?发得什么疯!竟私下想害你!宝儿,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母亲。饭后多走走是为了消食。您这样光想着不开心的事情,肠胃要出毛病的。”甄姒宝慢条斯理,仿佛并没有放在心上。
略顿了一顿,又补充道:“那时候哥哥在气头上,说了他也不会信。而且,我并不怪余儿。”
王茹索性不走了,站定了道:“宝儿!娘不许你这么没骨气!你是甄家正经的嫡小姐,倘若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就要说出来,娘给你出气。倘若不说,别人要怎么帮你呢?倘若没人帮你,那往后你不就要一直被欺负了么!”
……
甄姒宝一怔,上一世的种种像走马灯似的再次闪过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