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来的楼梯十丈开外便是城楼,与下方的城墙一样,这座城楼上也布满了战争的痕迹。虽然高大威严,却是满目疮痍。不过此时此刻,刚上城墙的一行人却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城楼上,而是齐齐将目光落在了城楼前的那一道人影上。
那人穿着一袭月白长袍,站在城楼前的了望口眺望远方,脊背笔直,临风而立,衣袂翻飞……
只是一个背影罢了,但那人无端端的就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甚至于他站在那里,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随他陷入了一片沉寂安宁之中,而在这时候开口出声,便会成为一种冒犯。
不自觉的,随着楚凛上楼的亲卫们都放轻了脚步,更没有一个人开口质疑对方的存在。
楚凛也晃了下神,但她毕竟是太女,生于皇室长于宫廷,美人她见得多了,高士她见得也不算少。眼前之人的气质很独特,但仅止于此的话,却并不足以夺去她的心神。
所以楚凛第一个回神了,也在下一瞬意识到了对方存在的不妥——这是在城墙上,虽然眼下战事还未开始,但北戎已经开始集结兵力南下,北州城也已经开始戒备了。在这样的时刻,城楼之类的地方应当戒严,除了军士寻常是不该允人登楼的,就连她之前不也被拦下了吗?!
楚凛回忆了一下,不记得北州的官员中有这般人物,看对方的气质装扮也不是军中之人。如此一来,他为什么能在这时候登楼?
下意识的蹙了下眉,楚凛望着那人背影,旋即生出了几分好奇来。
太女殿下自不会如身后亲兵一般,轻易就被对方那一身气场所慑。她生出了好奇,便要上前去看个清楚,问个明白,于是随手拂了下衣摆,迈开步子向着城楼而去。
几个亲卫这时才恍然回神,再一看楚凛已经走出几步远了,都不由得一阵懊恼。这些人能被放在楚凛身边做亲卫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很快也意识到了不妥,正要上前质问,却见楚凛如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冲他们摆了摆手,于是匆忙的脚步瞬时放缓了下来。
楚凛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过去,待到距离对方几步之遥时,那人也似有所觉一般回过了头来,两人恰好四目相对。
就如楚凛之前所想,这确实是一个美人。面白如玉,眼若桃花,鼻如悬胆,唇如点朱,就连看惯了美人的楚凛也不得不称一声好相貌。可偏偏这面容姣好如女子一般的人却是穿着一身男装,头上亦是以玉冠束发,于是又成就了另一种风姿俊雅。
楚凛看着他,第一个想法便是,眼前这人该不是女扮男装的吧?
当然,此时此刻这话问出来有些失礼,而且在初时被对方容貌所慑之后再凝神细看,却能发现眼前之人自有一种风流之姿,与寻常的闺阁女子大相径庭。乃至与楚凛这般作为储君培养起来的女子,也是多有不同,那风流清贵的气质,倒更像真正的世家子。
楚凛眨了眨眼睛,又将女扮男装的猜测抛到脑后去了,她神色平常的看着眼前之人,问道:“这位公子缘何会在城楼上?”
穿着白衣的青年公子盯着楚凛瞧了两眼,却突然抬手冲她行了一礼——不是一揖到地的大礼,却也不是会无缘无故的冲着陌生人行的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