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审讯下来,赵明森和郑良也没有得到什么确定答案,倒是在审讯的后期,赵明森同疑犯——余沉沉,聊闲话似的,很显然,没有问出来什么,倒是时间过得异常的快,郑良觉得这其中有一种隐喻,也是目前他的猜疑,猜疑并不来自此时坐在铁窗那边的那个女孩。
只不过,他不能够讲出来,而恰恰来自坐在他旁边的这个人,可以接受之前他关于舆论影响的论断,但是,作为一个警察,在法理和人情之间,有这么多年经验的老警察,早已经就学会了平衡,可貌似赵明森没有想要去平衡的意向,故而会引起郑良的猜疑。
只不过,想不明被,他为什么会想着去袒护这么个非亲非故的女孩,他的态度以及做法,简直已经超出了正常办案的规程,真令人感到费解。
审讯没有结果,意料之中的事情,郑良也很失望,因为他本想着今天会有所突破,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长呼一口气,乡下小镇的清风沁入他的肺里,“乡下的空气就是新鲜,城市的空气是比都不得的。”望着环聚在四周的山峰,还有目光所及,只能看个大概轮廓的山峰,两个词语从他的嘴里面吐露出来“远山如黛,岁月如歌。”岁月如歌,真是不符合现在的处境。
“他妈的!不管啦!先把那家伙给抓起来再说!”局长张光明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对正从里面出门的一对警察说。
“咳!也就那样吧。”本来郑良还在想刚才从他方才吐露出来的“岁月如歌“。却没成想被张局长的一句“他妈的”给打破了氛围,郑良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二楼的张局长只瞟了郑良一眼,扭头便进屋,方才从屋里面出来的几个警察在门口上车,老款的越野车打着,轰轰的两声油门,似乎在诉说着车里人的愤怒,车很快就驶出公安局大院。
郑良看着街上的街灯已经亮了起来,回头看,这座并不大的公安局小院,也逐渐变得灰暗下来,他想着所有的一切,当然都是关于余沉沉的,还有以前经历过的案件,对目前的结果,他很纠结,很不能释怀,与之前不相同的地方在于,不是有关情与理的纠结,而是,这么一个家庭,是不是要因此而走向更深层次的衰落,成为众乡里的反面谈资,事实就摆在那儿,余沉沉已经被关进监狱,这些天来,消息散步的很快,梅镇的人都关注着这件事情,人言可畏,他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而他呢?极有可能是这场“惨剧”的缔造者。
他动摇了,赵明森的态度也有一定的道理。
摸了摸兜里的车钥匙,那是公车——一辆吉利车。有义务、也有责任去余家看一眼,出于他的同情心或者同理心,车子在梅镇的街上呼啸而过,此时人也不多,大垭村据梅镇十余里路,天色已晚,要比平时多耗些时间。他一边开车一边想,脑海中也是一遍一遍的呈现出她们一家人的样子。
过了最后一个红绿灯,上了大桥,便就是进入山区的道路,两边的树林也就越来越多,也显得愈发静谧,好像是进入一个从未抵达过的秘密地带。而且,凉风习习。
山上星星点点的灯光,郑良时而听见狗叫声。
绕过几道弯道之后,就进到了大垭村,他看到村子里面的灯光密集起来,望着余家的景象,却是不一样的,连灯都没有点,车速逐渐降了下来。
到了院子了,车灯照进了屋里,堂屋的,门是开着的,隐约看见了屋里的人影。
平常人要是不知道这家的情况,一定会认为这是已经搬走或拆迁的房子。
郑良拿出手电,然后下车来到了门前。
有人从屋里面出来,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张扁平的、消受的脸站在了他面前。
余艳青,是她。
“吃晚饭了没?”郑良到梅镇来学会的日常问候语之一,代替了之前在都市说的什么Hi、你好之类的。
余艳青脸耷拉下来,看得出来,她是哭过的,而且现在依然很难受。“不用你管。”她的嘴里吐出这么句话,声音很小,却很有力量,足以将他挡在门外。
郑良没有生气,因为他也晓得,这并不是一个该讲客套的去处,他也能够理解,自己为何会被这般对待。
“你的母亲呢?”他接着问。
“你来这儿做什么?”
一句话就点醒郑良,心里变得无所适从,的确,他好像并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我又有什么用呢?”他稍微顿了一下,该是对此行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我来看看。”
余艳青只是冷眼扫了一眼他,“把我妹妹送回来。”
“是这样的,艳青,你听我说……”想要解释,把事情阐述清楚,可是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那你来干甚么?来看笑话?像现在所有人一样,在屋里窃窃私语,谈论着沉沉杀父亲的事情?”她脆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要强,伴随着她的质问被激发出来。
郑良还是能够理解,她还是一个初中生,正是叛逆的年纪。况且,就这件事情,绝对是超出她的承受能力的。
失去理智,无法沟通……这些词语都是可以用到余艳青身上的,非常契合,当然,也在情理之中,其情可悯,其行可原。
“不……我也不相信,可是,我们警察办案讲究证据,没有切实的证据我们是断然不会下决定和行动的。”郑良在解释,他尽力通过他的解释,让眼前这个站在暗处的女孩明白,事实摆在那儿,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