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非的生活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女儿被拐卖,母亲入狱,妻子疯癫,自己还要上班养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忙得顾此失彼。梅落每天在家里发疯,砸东西,搞得鸡犬不宁,有时趁人不注意自残,有时大哭大闹,丛非没有办法,只好将妻子送去郊区的一家精神病疗养院。
这样巨大的变故,让熙蕾也木然。她得闲就去看望梅落,还好,梅落有时清醒,是认识熙蕾的,只是意识中总认为朵朵还在身边,有时发疯,会错将熙蕾当成婆婆厮打,几次都将熙蕾的脖子抓伤。看着梅落痛苦的样子,熙蕾只是无言心酸,却无能为力。
不久又是春节。熙蕾回家和父母,弟弟一起过年。父母和婚后的军军,儿媳付馨尹住在一起,看起来其乐融融,让熙蕾心生羡慕。刷碗的时候,熙蕾悄悄问妈妈:“怎么你和馨尹处得那么好啊?有什么秘诀啊?”
母亲笑着:“有什么秘诀,平常心,别拿出婆婆的架子,也别把自己真当做人家的妈妈,亦近亦远,亦亲亦疏,自己拿捏着尺度,差不多就行了。再说,这个孩子也聪明,不像你。”
说着说着,又批评到熙蕾身上,熙蕾撇撇嘴,笑了,不得不承认,付馨尹是个可人又聪明的孩子,这在八零后的孩子里,已不多见。
过完年不久,三月的某天,是熙蕾的生日,和廖凡一起度过。两人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已经俨然是一对相熟的朋友了,熙蕾自然明白一个男人接近一个女人的用意,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挑明罢了。
廖凡拿出礼物,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并没有马上送给熙蕾,说:“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擦肩而过的故事。”他从那次两年前撞伤熙蕾讲起,到一年半之前熙蕾伤心在酒吧买醉和自己在酒店度过的一夜,直到一年前和熙蕾在乌镇再次相遇,所有平淡的一切,在他的描述中,仿佛是一个个爱情故事的美好开头,被熙蕾淡忘的一切,在他的回忆中渐渐清晰起来。她想起婚后和许斌吵架在街上混乱行走被车撞伤,那个温文有礼的男子,她怎么就忘了呢?她想起和许斌闹离婚那次去酒吧喝酒,醉酒后被人送至酒店住过一晚,醒来却只看到一张名片,自己并未留心,原来,竟都是一个人,廖凡。她在廖凡的描述中,不可置信地瞠目结舌。
他说:“佛说,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可是,我们擦肩这么多次,难道不是奇迹吗?我相信宿命,相信有些东西是命运安排的,命运安排我们一次次擦肩而过,一次次再相逢,那么这次,不会仍是擦肩而过,失散在人群中。我想信受命运的指引,我相信这是我余生中为数不多的心动,一个三十多岁男人,往后的时光,不太会有几次纯美的真爱了,我想把握住。”
廖凡的表白,虽然是在熙蕾的意料之中,却又动听得出乎意料,曾经被伤害到体无完肤的心,仍是觉得有春花怒放的欣喜。他足够优秀,熙蕾却觉得对他的了解,其实还是少之甚少,只是,那种奇迹般的多次相逢,依旧让熙蕾心中,相信缘分的存在。她强忍着心中的忐忑和欣喜,不知如何应答,只是像个小女孩一般,惊奇地问了好几句:“真的吗?那两次都是你啊,真的吗?”
不可置信。
廖凡温和地点头。他打开出紫色的小盒子,闪亮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说:“相信我,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我不是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我是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熙蕾没有想到,廖凡的第一次表白,就是求婚,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有些头晕目眩,熙蕾哑然失笑,说:“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无比失态。
“你当然应该考虑一下,但我有自信,你考虑的结果,肯定是会答应我。之前几次,你都对我视而不见,我认为是你处于混乱不堪的婚姻中左右了你的思绪,没有精力注意到身边的风景。熙蕾,你应该拥有与你相宜的爱情和生活。”
熙蕾不回答,只是点头,仿佛做梦一般,没想到离婚一年后,会有如此完美的一段爱情摆在自己的面前。
回去的路上,坐在廖凡的车里,当初被他撞倒的一幕如电影回放般,慢慢地记起。现在想起,是多么甜蜜的邂逅,她闭上眼睛。廖凡伸出右手,用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嘴唇,熙蕾受惊又害羞地睁开眼,以为是他偷吻,看到他刚刚滑过的手指,羞涩一笑。
晚上,躺在凄清的屋里,又一次失眠,从前的失眠,是为那段失败的婚姻,为许斌,后来,是为梅落,为朵朵,而这一次,是为了一个男人。熙蕾是真的心动了,爱情再一次骚动她刚刚平静的心,她真的想,就这样遮住眼睛,任由他牵手,朝未知的前面走去,可是,她也真是害怕了,害怕又一次是迷途,又一次失败。怎么办?长夜里,熙蕾辗转反侧。
那一枚戒指,一整天都被熙蕾装在口袋里,闲暇时拿出来,像一个怀春少女,细细端详,然后兀自笑起来。廖凡没有打电话来,他在等待。
下班前,意外地接到许斌的电话,他不知道熙蕾的新手机号,打到了办公室的座机,想约熙蕾见面,听上去,没有喝酒,没有情绪激动,很正常,熙蕾想了想,还是答应见面。
分开一年,许斌瘦许多,看上去睡眠不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