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羽蓉迟疑了片刻,一边看着手里的尸检报告,一边慢慢说:“是的,尸检发现……,切口从颈前一直延伸到右颈侧,不仅将气管、食管、大血管切断,而且……颈前肌群也被切断,……对了,在颈椎椎体和横突上也发现有切割痕迹……,说明切创口很深很长。”
这个问题,他们两昨天没有想到,不过这些都是尸检发现的情况,尸检报告上都记录得有,稍加变通就可以了,只是韩羽蓉第一次出庭作证,又遇到没有准备的问题,所以很有些紧张,回答也不太流利。
不过,公诉人已经很满意了,他故意停了一会,似乎是要让韩羽蓉这番解说给合议庭留下多一些的印象,然后加重了语气对着审判席说道:“审判长、审判员,根据刚才鉴定人的说明,我们已经可以清楚地知道,被告人马伟福是用刀子将死者郑依娜的脖子从喉咙这个位置,一直割到了右颈部,而且,深达颈椎!也就是说,大半个脖子都被割断了,这说明被告人马伟福作案手段是何等的凶残,令人发指!”
公诉人刘封安在公诉处十多年了,出庭支持公诉的案件数不胜数,非常懂得如何发问,如何将法官的注意力引到他希望注意到的关键问题上,果然,这句话让审判长和两边的审判员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不忍和痛恨。
刘封安继续煽情发言:“死者郑依娜,只是银行的一个女职员,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正是准备大展宏图实现自己十年寒窗设定的抱负的时候,正是花样年华,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却只因挎着的一个小提包,被偶遇的被告人看中,起意杀人抢劫,而被其残忍剥夺了年轻的生命,被告人与死者郑依娜素不相识,只因为区区钱财,便肆意剥夺一个陌生的年轻的弱女子的生命,可见被告人马伟福完全是视他人生命如草芥,主观恶性极深,已经远远超出了可以改造的程度……!”
被告人马伟福怔怔地望着因为愤怒而额头上布满了青筋的公诉人,他不懂法,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可谓目不识丁,根本不知道公诉人这番话的分量,但辩护人薛云霞知道,说被告人罪恶深重已经无法改造,也就意味着这样的人不用送进监狱劳改,而应当直接枪毙,从肉体上消灭其重新犯罪的可能。这当然是不能接受的,薛云霞立即举手打断了公诉人的话:“审判长,我反对公诉人关于我的当事人已经无法改造的观点,这是在误导法庭!”
审判长点点头,对公诉人刘封安道:“公诉人注意自己的发言。另外,现在只是法庭调查,还没有进入法庭辩论阶段,希望双方的发言集中在证据的举证和质证上,对于被告人行为性质的判断,放在后面法庭辩论阶段再进行。”
刘封安当然知道这一切,他很懂得如何合理使用法庭调查中关键证据的证明作用,见目的已经达到,他很满意,微笑回答:“好的!”扭头低声询问另外一个公诉人:“小张,对这个证据你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公诉人小张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有些紧张,点点头,直愣愣问韩羽蓉:“死者脖颈上缺了好大一块,是不是凶手用刀剜掉了死者脖子上的一大块肉?要不然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缺口呢!”随即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圆圈,转身有些得意地朝对面的辩护人说:“被告人马伟福不仅杀死了郑依娜,还残忍地割走了他脖颈上这么大一块肉,足以说明凶手是何等的残忍!”
韩羽蓉微微一愣,凝神思索了片刻,可还是想不起死者脖颈上什么地方存在这么大一块的组织缺损,不由自主慌乱地转头望了望旁听席上的聂枫,眼神中写满了求救。
聂枫已经猜出来公诉人所指的是什么了,笑了笑,只张嘴不发音说了两个字:“哆开!”
韩羽蓉虽然看清了聂枫的嘴形,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两个字。聂枫便也举起两手掌,并拢后指尖相抵,然后象鲤鱼嘴一样张开,同时嘴里又说了一遍:“哆开!”
这一次他发了音,声音很轻,但韩羽蓉已经听出来了,又看见了手势,顿时明白了,禁不住莞尔一笑,轻舒一口气,转头问公诉人小张:“你说的那伤口的图片,能让我看看吗?”
小张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听了这话,急忙在桌上那一叠卷宗里到处翻找。
刘封安有些不耐,拿起其中一本,翻开后递给了小张,小张急忙接过,翻倒其中一页,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起身就要送去给韩羽蓉看。刘封安一把将他拉住,低声说:“法庭上不能乱走动,让值庭法警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