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秀听主公语气中透出寒意,急忙惶恐答道:“属下不敢,属下犯了错,被削职是应当的”
“你只说对一半!”李思业坐到大石上,语气温和道:“你犯错该罚是一方面,但真正原因却不在此,我山东的制度已经日趋完善,既定了规矩,就要照办,若独给你特权,那别人怎么管束,你是我的亲兵出身,更要严格要求。”
“属下明白了,属下也知道自己特权太多,嫉妒的人不少,所以很小心,生怕出半点差池,也曾想过要交权,可终究舍不得。”
梁秀说着,又想到港口终于要交出,眼窝开始变红,鼻子发酸,想忍却没忍住,他别过头,抽抽噎噎,最后竟伏在大石上失声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李思业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象娘们似的,男人流血不流泪,过几天你就把家人从益都接来,算是我的特批,还有那女人,既然跟了你,你也给她个名分。”
梁秀心中感动,虽止住了哭声,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扑簌簌落下。
李思业见状摇摇头暗道:“小孩心态,还和从前一样!”
心中遂对梁秀放心下来,此人虽然在港口有些跋扈,但并无野心,只须敲打敲打还可再用。
夕阳已经落下,海面上荡漾着暗红色,海风习习,李思业凝视着万倾大海,任风吹拂发端,他心中突然有了出海的冲动。
......
次日清晨,李思业早起,推开了窗,昨夜下过雨,空气中潮湿,薄雾已渐渐散开,远远看去,渤海烟波浩淼,竟透出几分仙灵之气,想那秦皇东游,也必是看了此景,便生了求仙的念头。
他突觉身后有动静,亲兵来报,梁秀在屋外相请,今天是吉日,船可以下水。
李思业见梁秀眼里布满血丝,知他必一夜不眠,也不多说,只淡淡一笑,随他而去。
今天是试船的日子,码头暂不理货,几艘刚到的货船,也远远停泊。一夜秋雨,码头上分外洁净,早早便有士兵站岗,戒备森严,将这莱州港防护得跟铁桶一般。
大群人穿过一面灰白色巨石垒成的石墙,一条宽阔平坦的石板路出现在眼前,上次来却未见到此路。
梁秀指着山路道:“这林平当船坞主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拓宽从码头到船坞的道路,主公请看,这条路依山势而建,用巨石将边补平,却没有走直线,而是尽量蜿蜒曲折以降低坡度,这样便于材料的运输。”
“果然不错!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李思业笑道:“这个林平确实是人才,当日他保证半年给我造好四艘万料大船,我还有点不信,现在看来,他果然有几分本事,你可验过船的质量?”
梁秀急忙道:“属下认为非常不错,前不久蒲寿庚也来看过,他赞扬此船坚固,可远航万里,完全能抵御深海中的狂风恶浪。”
“说得我更有兴趣了,快走!”二人沿着山路,很快便来到船坞,船坞有士兵严密把守,见二人过来,‘啪!’立正行个军礼,还未进门,便听闻‘当!当!’的钟声响起。
“大将军,现在是休息时间!”梁秀命令手下先去通知林平。
进了门,数艘巨大的海船蓦然出现在眼前,仿佛四幢傲立在海边的大厦,气势恢弘,先前造好的‘五月花号’和它们相比,就宛如侏儒一般。
林平早得到消息,和王老好急急赶来,只数月不见,他便似换了个人,虽然黑瘦很多,但眉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自信和喜悦,骄狂尽去,一言一行都透出圆熟和威严,李思业突然理解了李治的评价,这林平是和从前大不相同了,自己竟还以老眼光看人。
眼光迅速从他身上移走,李思业更关心的却是船,他几步走到船下,抬头仰望这几艘庞大的家伙,船已经完工,架设在下水滑道上,从高向低俯卧,被巨大的龙骨墩遏住冲锋的yu望,只要撤掉龙骨墩,船就会不可阻拦地滑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四艘都是福船,可当货船,也可用做运兵船,船的图纸是属下从泉州搞来,虽各有分工,但却是整体建造,每艘船首尾长三十丈,深十五丈、阔十丈,虽不是最大的船,但就是在宋国也是少有的巨舰了。”
林平跟在李思业身后,一艘一艘地娓娓道来,渐渐的眼中的自豪再难掩饰,大匠可夺国建业,而他这小匠能达到这等水平,何尝不也是一种基业。
“只是”林平又想到费用,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来,他低声道:“只是这费用却是超了很多。”
北方之木虽生长迅速且高大,但密制疏松,寻常江河小船可以用,但造成万料大船,却难挡海上恶浪,他却没料到,巨木从南方运来,成本已上涨了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