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便是他们村那个为了挑水摔断腿的李栋子,也就是田二贵媳妇尤菜的旧情人。
李栋子一家人也是借着狂风后捡回来的粮食换回来的野菜粑粑坚持到了现在。粮食终于也吃光了。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情人尤菜。
田大贵死了之后,李栋子胆子便大了。就在田大贵死了的那天晚上,他们露宿野外,李栋子摸到了尤菜身边,见她正搂着两个孩子睡觉,突然扑了上去,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喘着气恶狠狠说着:“狗日的,还我的二十三个糠粑粑来!要不然,老子活活掐死你!”
尤菜抓住他的双手,使劲想挣脱,可是她立即怎么比得上李栋子,尽管她每天晚上还有半个野菜粑粑吃,但到底女人的体力比不得男人,她还是被掐的两眼翻白。
狗蛋和牛犊都吓醒了,狗蛋年纪小,吓得哇哇哭。牛犊却已经有五六岁了,跟他爹一样胆子也大,冲上去,死死抱住了李栋子的脖子,往后扳。
李栋子有些呼吸不畅,他用力扭动身子想甩开,可他已经多日没有吃东西,虽然面对一个孩子,却没有力气一下子甩开他。
狗蛋见到堂兄冲上去帮忙,便也不哭了,扑上去,抓住了李栋子的手掌,一口咬在他的手腕子上,痛得李栋子惨叫。手上没劲,终于被尤菜挣脱了。
尤菜已经看清是自己旧情人对自己下狠手,便把她的疯劲惹起来了,骂了一声:“我**!”猛扑上去。将李栋子压翻在了雪地上死死压着。狗蛋和牛犊也跟着爬上去压着他。咬他的手。
李栋子早已经饿得没力气,便是这样躺着都很难爬起来,现在又被一个大人两个小孩死死压着,哪里还起得来。
尤菜一直是干农活的,这些日子又有吃食,力气也还有,压住他之后,劈头盖脸的往他脸上又打又抓。还一边骂着。
等到莫里正得了消息赶过来拉开他们三个的时候,李栋子已经被打得一脸都是血,躺在地上翻白眼了。
村里人见他还打不过一个娘们和两个孩子,都笑了起来,这可是一路苦难中难得的开心时刻。
过了好半天,李栋子才艰难地爬起来,在莫里正怒斥他欺弱妇孺声中,狼狈地摇摇晃晃一瘸一拐回到了自己家人堆里。
他打架的时候,他妻子、儿子、父母都坐在那冷眼旁观,压根就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见他回来。也没有过来帮他止血。他只能自己用手捏着鼻子止血。
这一晚,尤菜都很警惕。不敢睡死,生怕李栋子报复,还带着两个孩子挨着莫里正家躺着。可整整一晚,李栋子并没有来找他麻烦。
第二天接着上路,尤菜的野菜粑粑也不多了,所以不敢多吃,一天只拿出两个来分给两个孩子和自己吃。勉强能维持继续行走的体力。而又饿了一天一夜的李栋子,到了晚上露宿的时候,倒下就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他看见了村里的人开吃人肉,也看见了他自己的父亲也开始吃,可是他吃不下,一直坚持着。而这一晚,又有两个吃了人肉的人上吐下泻地死去,其中就有他父亲。
他真的害怕了,要是连吃死人肉都活不了,还有什么指望?
这时候,村里人开始流传一种说法,那就是死人肉有毒不能吃,要吃只能吃活人的肉,或者刚刚死的人的肉。但村里还没有人敢杀人吃肉。
李栋子已经饿得快不行了,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他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
而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同样饿得快不行了的马大麻子望着他自己的儿子出神,便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费力地走到了马大麻子身边,低声说:“马员外,我有个想法跟你商量,你看行不行?”
“啥事?”马大麻子现在除了吃食,啥兴趣都没有。
李栋子看了一眼马大麻子的四五岁大的小儿子,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年仅三岁的小女儿,低声道:“听说了吗?吃死人肉要中毒死,那些吃了死人肉的死了好些个了,剩下的只怕也活不长!可是不吃人肉又要活活饿死,只能吃活人肉!这可真是难办啊。”
马大麻子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李栋子声音更低了:“我想吃活人肉来着,可我怕打不过人家,反倒被人家吃了,不如吃自己家的孩子。可是虎毒不食子,总不能自己吃自己的孩子吧?我看你也是饿得快不行了,要不然,咱们交换儿子吃,你看如何?”
马大麻子气得想狠狠一耳光抽过去,可是他现在连抬起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狠狠地哼了一声,道:“你要吃你的孩子你自己吃,我是死也不会吃我的儿子的!”
李栋子讪讪笑了笑,挣扎着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家那边,只是不时回头再看看马大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