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相忆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你疯了!”她此时又惊又气,忙上前按住他的手,然而一触上他的手臂,她立时用力拍了他一下,“骗子!”
“你刚刚在担心我?”骆应逑抬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面上半带揶揄,“再不给我宽衣,说不定我真的会掰断自己的手,到时你得日日贴身照顾。”顿了顿,他叹息自嘲道:“我掰断自己的手便不会再杀人了,你说,这样好么?”
温热的男子气息吹拂在她面上,惹起一片痒意,他说话阴阳怪气,她听得心口郁结,“疯子,哪有你这样的。”
“我本来就是疯子,你不知道么。”他指尖冰凉,若即若离地滑过她的面颊,她不禁哆嗦,只听他出声道:“告诉我,白日在外头见了谁。”
他这话一出,黎相忆当即觉得浑身一冷,仿佛被人推入冰窟。皮肤上传来麻麻的触感,勾得她直起鸡皮疙瘩,“你派人跟踪我。”
“没有。”他轻飘飘地回道,手腕往上一扬,将她的脸又抬高了些,平整的眉心拢起沟壑。
她索性仰头直视他,肯定道:“你有。”
“我确实没派人跟踪你,因为跟着你的人是我。”倏然,他放了手,话中尽是嘲弄之意。
“你跟着我怎会不知我见了谁?”尽管早已料到,然而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心底还是不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地难受。
不管她怎么做,他始终觉得她是带着目的来的。
“我是知道,但我更想亲口听你说。”他伸手,缓缓覆上了她的肩头,五指收紧,力道越来越大,“听你说自己跟他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黎相忆不懂他话中意思,便顺着他的话接道。
他的唇紧紧抿着,抿成一道直线,颜色比新婚那夜看起来还要艳几分。静谧中,他靠近她耳边,呢喃一般地低声道:“苟且事。”
“苟且事是什么事?”耳尖逐渐发烫,黎相忆不由伸手推他,她听不懂,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词。
骆应逑意外地一愣,直起身看了她许久,她眨着一双清澈的眼,不沾世俗。半晌,他侧身,哼道:“他是不是让你给我继续下毒,其实是也没关系。”
他说得这般不在乎,莫名地,她气了,脱口道:“没有,他只是跟我说了儿时的事。”
“仅此而已?”他不动,言语中还有试探。
她烦透了他的试探,转身不悦道:“仅此而已,你爱信不信。”
“不信。”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右手往后挪去,挑起一缕柔顺的青丝把玩,“他说那些是想引你回到他身边,你就不动心?”
“为何要动心,我又不喜欢他。不跟你说了。”她故作凶狠地横了他一眼,抬脚往房门口走,谁知腰间被人一揽,接着,她整个人往后一倒,落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耳畔响起熟悉的男声,“给我宽衣,跟我一起洗,自己选。”
“不选。”她急了,拉着他的手大声道:“无赖,放手!”
闻言,他唱反调似的揽得更紧了,“你懂医术,知道点穴么?”
“……”黎相忆咬牙,下意识往腰间摸去,糟糕,银针没带,不然还能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给他来一针。“骆应逑,我不是你的婢女。”
“生气了啊。”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喊他,他一直以为她是只温顺的兔子,原来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她正打算踩他一脚时,他放开了对她的桎梏,站在原地自顾自解起了腰间系带。
“我出……”回身对上那片壁垒分明的胸膛,黎相忆面上一赧,舌头像是打了结,飞快捂住双眼羞道:“你脱衣裳为何不说一声!”她的脸止不住地烫。
“我是瞎子,你也是瞎子么?”他呛声。
夜色沉沉,寂静如死。
嗯?没声了?她缓缓张开指缝,目光偷偷摸摸的。她发誓,不是她想看,是好奇想看。
“这是什么?”她猛然放下手,定定地盯着他心口,光滑的肌肤上起了黑色的虫蛹图案,有指甲盖那般大。“蛊毒?”
对方张着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大胆地盯着自己的胸膛,骆应逑极度不自在,微微侧了侧,“嗯。”
语毕,他往前走去,结果没走几步撞上了墙壁。“嘶。”
“我扶你。”霎时,她心头一软,上前挽住他的臂弯。
不经意间,她敛眸,视线掠过他的胸膛,线条流畅,凸起的肌肉形状刚刚好,勾得她情不自禁往下看,胯骨线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解开它。”他低头,半束的浓厚长发跟着散下,披在肩上黑压压的一片。
黎相忆踮起脚往上看了眼布巾,暗忖,谁打的结,都打到发冠里去了。她细细瞅着布巾的结扣,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并用,想拉出一节,然而她扯了许久也没扯出来。
“解不开,你等我一会儿。”她疾步行至书案前拿了把剪刀过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剪到他的发丝。
布巾应声而断,从他的鼻梁上落下。他露出了整张脸,墨鬓接剑眉,挺鼻配薄唇,五官无一不精,可惜因着苍白而显得冰冷。
“你还记得我的眼睛长什么模样么?”他问,一股阴鸷之气逼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