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我们回家!”
家?林乐苦笑,现在还有家吗?
陪着妈妈来到那个他熟悉的大院,他成长的这幢小楼门前有人把守。林乐苦涩的舔了舔嘴唇,搀着脸色苍白的妈妈走过去。
妈妈颤巍巍的取出钥匙,正想开门,那名把守者义正词严:“我是纪委派来的,你们可以进去,但是不可以从里面带走任何物品。”
林乐低吼:“滚开!”
林乐在这般显赫的家庭中成长,自然而然的有自己的骄傲与气质。即便在无数轮回中,他也几乎每次都成为上位者,那些威仪的气势又岂是寻常人所能挑衅的。
他这一怒,这人立刻吓了一跳,闪到一旁去,紧跟着他们。
这个家已经没有了,望着房子里被抄得七零八落的物件,妈妈的眼泪又掉下来:“乐乐,爸爸妈妈对不起你,连一个家都没有给你留下。”
林乐眼睛酸酸的,搀着妈妈安慰:“妈,不是还有你吗。只要有你,我就还有家。”
“乐乐,主卧的床头柜上有张我们的全家福,你去拿出来。”妈妈到底是军人家庭出身,除了面对林乐的事显得尤其软弱外,终归是有坚强的一面,擦干泪便吩咐儿子:“我们全家都要在一起。”
来到主卧里,看到相框里那张全家福,林乐轻轻擦擦眼。他记得,不论自己和爸爸多忙,妈妈每年都要拍一张全家福,她说丈夫和儿子都常常不在家,有张照片陪着也好。
相框里这张,应该是自己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吧。那年很特别,因为每年他的生日都办得很大。妈妈想却想在他真正成人这一天一家三口在一起,所以提前办了一个只有一家三口生日,连爷爷和外婆他们都不知道。那天,越来越威严的爸爸还被妈妈强迫戴了一顶很可笑很滑稽的帽子,那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啪!把相框拍碎,他把这张照片拿出来,正欲放入怀中,却听得旁边一个声音:“你不可以拿走任何物品!”
“滚开!”林乐回首一耳光抽个正着,目光冷森凶残。莫以为他无数次轮回后就没了脾气,乐少乐太子的本性依旧残存:“我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要我连全家福都带不走,我就要你全家。”
不知是不是被林乐吓住,亦或是觉得一张照片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人到底没有再追究。
走出小楼,深深的回望一眼。林乐知道,如果做到良心的条件,那他就是永远的告别了。
走在街上,见林乐拦了部的士,妈妈忍不住问:“乐乐,我们去哪里?”
“去救爷爷!”
从林乐出世,爷爷就很宠溺林家这根独苗。其实,大舅二舅都没有儿子,所以外婆和两位舅舅也非常的溺爱他。
其实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林乐也知道,如果不是林家和黄家的亲人对自己千依百顺,只怕自己也未必会变成什么乐少或者乐太子。
外人始终觉得他们是溺爱,林乐现在也知道这是溺爱。唯有一点不一样,这无数份的溺爱给的是他林乐,都是很深很深的爱。亲人们都爱自己,这本来就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林家和黄家只有一个稍微理智的,那就是爸爸林远桐。如果没有他的严厉制约,以前的乐太子就连杀人放火都干得出来。
爷爷没有和儿子孙子住在一起,要及时赶在明天前见到爷爷,唯有搭乘飞机。
林乐现在穷得要命,一毛钱都没有,倒是信用卡有几张,可惜,他所有的国内账户都被冻结了。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帮得到他,也愿意帮助他。
以前他有无数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但在轮回里有过经验的他知道,现在他去找任何人,都只有被羞辱挨打的命。
在一片明显是贫民区的房子里,林乐找到了唯一愿意帮助他的人。
刘奔惊讶的望着眼前的林乐和林妈妈,其实他也万万没有料想到,林乐会在这落魄之时找到他。在他想来,林乐应该有很多很多的人可以找,但都不会是找他,因为他和林乐不但不是朋友,而且还是仇人。
很久以前,刘奔是奉承乐太子的人当中的一员,刘奔也是纨绔子弟中的一员。直到某一天,乐太子瞧中了一个女人,刘奔却偏偏喜欢上了那个女人,为了捍卫自己的感情,他顶了乐太子几句。
乐太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话一点都不好笑,因为刘奔没有太久,就失去了事业和地位,落魄潦倒。
刘奔没有想太久,点点头正色道:“你要多少?”
“五千!”
刘奔笑了笑:“跟我去银行吧。”
林乐也笑了,在他某次轮回中,那时他在刘奔这里拿到了两万一千块钱。而他知道,刘奔当时全部身家也只有两万一千七百多块。
在银行门口,林乐从刘奔手里接过钱,认真的看着他:“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将来我拥有的,你都有一半!”这句话,在轮回里他很多次。
刘奔笑了笑,他本就没打算从林乐这里获得什么。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放下了以前的财富和地位后,发现自己更适合做好人,才会帮助林乐。
望着林乐拦车上车,刘奔突然走上来大声的说:“乐少,谢谢你。”
林乐苦笑,刘奔是该谢谢他。刘奔有个很美的女朋友,虽然放在乐太子时期,乐太子会把刘奔女朋友当****,可林乐却觉得很美。如果不是刘奔失去了财富和地位,就不会得到现在的一切。
一直不发一言的妈妈看着儿子:“这样的朋友,乐乐你要是早些有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林乐笑笑,只要有心,就永远不迟。
妈妈黄琬思摸着儿子的头发,感触甚深:“乐乐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才是长大了。”
如果非要付出家破人亡的代价才能成长,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长大。林乐满嘴都是苦味。
岳阳,景色清秀的小湖畔的房子有个种满花花草草的院子,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像平时一样修剪着花枝。
直到房子里飘来厚重的当当报钟声,老人的手轻轻一颤,一株幽幽兰花在剪刀下轻飘飘的掉在地上。
“是时候了!”老人微笑着,努力挺起胸膛,挺起腰板。
石桌上有两个盒子,老人抱住其中一个,打开另一个,拿起里面那只不知擦了多少的小手枪。再小心翼翼的擦了一遍,眼睛亮堂得使人不敢对视,喃喃自语:“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生了个孽子!”
老人的手,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似乎回到了那个战火燃烧的时代。手枪抬起来,对准了太阳穴,面带着迷蒙的神色,却是神采奕奕:“老连长,指导员,二蛋来向你们谢罪!”
林乐与黄琬思钻下的士,扔下一张钱,飞一般的冲向那幢别致的小房子。
砰……
林乐的心一直下沉,沉到底。一路的坚持与动力突然间一下子全都失去了,这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与精神,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满是茫然:“爷爷,你还是没有等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