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之一阵风似的跑了,开疆则躬身向尧年行礼,正想着该开口说些什么,再抬起头,尧年已经往东苑走去,什么话也没留下。
他不敢凝视太久,转身与祝家的下人道:“我去看看老太太。”
此刻兴华堂里,大夫人与涵之坐于上首,其下是二夫人、三夫人,并宗室里几位有头脸的女眷和长辈,二十多个人再连同丫鬟们,乌泱泱挤满一屋子,扶意还是头一回在这里见到那么多人。
犹记得初来兴华堂时,下人就告诉她,这里是大老爷和大夫人处理家族事务的所在,但半年多来,扶意极少在公爵府里见到族人,与其说太平无事,不如说在公公婆婆眼里,根本不把那些离了嫡系的族人放在眼里。
扶意刚坐下,韵之就从门外跟来,见大姐姐在此坐镇,她不禁松了口气,顾不得母亲冲她挤眉弄眼的,径自坐在了扶意的身边。
三夫人则道:“侄女们都回来了,正好也能说道说道,姑娘们出嫁后,府里每月给的娘家贴补不算,过去在家时各人的用度,可有少了一个铜板?更不说韵之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公中还每个月照数把她的银子送去东苑,二嫂嫂,我没说瞎话吧?”
“那……也是老太太的意思。”二夫人心虚,毕竟她从没抚养过韵之一天,可韵之从小到大的分例,却一分没少拿,此刻脑筋一转,又说道,“如今也跟着姑娘的嫁妆出去了,我还能花了不成?”
“您怎么花和我不相干,就说这规矩是不是没改过,怎么到了我儿子姑娘的身上就不对了?”三夫人再次逼问长嫂,“到底是下人擅自做主,还是大嫂嫂您改了家里的规矩没告诉我们一声?平理和慧儿不过是暂时出门,您就把他们的分例都停了,您这大伯母做得,也太不上道。”
涵之开口道:“婶婶请坐下,且不要着急,等我问过几位管事的,再给您一个公道。”
然而被找来问话的,一口咬定都是忙糊涂忘了,不敢说大夫人不是,也不敢说他们背后鼓捣的什么。
涵之没有深究,命人将他们拖出去家法处置,此外安抚族中家眷,请他们细说各家少了什么,着几个可靠的老管事一一记录,许诺必定在三日之内,补齐所有人家的短缺。
至于那些族中好吃懒做,趁机来捞些好处的,也散了些银子暂且打发,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老老小小才散了个干净。
“你们带上家丁,到各院各房,往院子里再查看几遍。”涵之又吩咐,“别叫有的人没出去,之后再生事造孽,便是你们的罪过。”
各处的大管事领命,纷纷退下,赶往各处去查看,二夫人见状,起身道:“既然没事了,我先走了。”
涵之却道:“二婶婶坐下,我已经叫人请大嫂过来,有些事,是该理一理了。”
三夫人在边上道:“涵儿,我没想到把你惊动来了,不过你来了也好,能有明事理做主的。你别怪婶婶无理取闹,你弟弟在边疆,我日日夜夜不踏实,结果该死的下人还停了他的分例,是当家里没这个人了吗,要诅咒他有去无回不成?你叫我心里怎么好受呢,不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只见初雪从门外进来,一脸茫然地向众位长辈行礼后,在她婆婆身边坐下了。
涵之便看向母亲,说道:“您渐渐有了年纪,许多事力不从心,大嫂嫂进门多年,扶意则是原就生得能干聪明,我想着,往后家里的事,就交给儿媳妇们去打理,若有大事,再请您出面做主,她们也不怕闯祸。”
大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女儿,她就知道,女儿不可能那么好心回来帮她,果然是从进门起就算计好了,要她放手让权。
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也罢了,她还有心去争一争,可亲生的女儿,都如此对待她,她还能说什么?
“王妈妈因偷盗被撵出去后,您一直心神不宁,更难再信任谁,但若事必躬亲,必然要累坏您的身体,再者宫里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也总要您费心照顾。”涵之说道,“家里的事务,早晚是要传给嫂嫂弟妹们的,眼下兴许早了些,但奶奶健在,您精神也好,有的是精力对她们多加教导,您说呢?”
二夫人见有这等好事,立时开口道:“是啊,初雪这些年学着料理东苑的事,早已能独当一面,想必家里的事,她也是能胜任的。”
大夫人飞过眼刀,狠狠剜在弟妹的脸上:“老太太才说,要初雪自己带怀枫和嫣然,你现在把她推出来管家务事,谁来带孩子?你吗?老太太嫌你蠢笨不配教养孩子,你自己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