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去西苑的路上,就想着平理若与今日宫内的事有关联,他到底是为了谁办事,可满脑子除了胜亲王府,再想不出别的人来。
听说平理曾有一晚自称醉倒在园子里,后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事实上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从那之后,祖母和韵之都说慧之不高兴,回京途中,祝镕也提到了。
但今晚,慧之主动去找她四哥,小妹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更像是担心下人误闯进去,而故意找借口,由她去催哥哥,显然比让下人去请稳当多了。
但这些话,扶意都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因为镕哥哥在提到平理为谁当差时,直接避开了胜亲王府,是他不知道也好,是他故意规避也好,这件事上,扶意会守住自己的分寸。
果然祝镕不能明着对扶意谈起王府的事,见妻子不追问,他便简单地说:“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想阻拦他责备他,更不愿点穿他。但他一次比一次冒险,今日当真是他单枪匹马闯进皇宫的话,万一出了事,全家都会受牵连。”
扶意劝道:“先别急,虽然我也后怕,但眼下暂时相安,且不能说明平理就是白天闯宫的人,我们要冷静才是。”
祝镕眉头紧锁:“二哥离京后,再无音讯,分明说好到了落脚之地,会给我送消息,可你我都已成亲了,也无法知会他。刚开始想着,没有消息也算是好事,至少他们一切安好,但时间久了,心里就不踏实了。再看平理,我甚至担心,二哥是不是也……”
他沉沉一叹,没说下去。
扶意却道:“若是如此,兄弟们都是有志之士,不论是随了哪一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都有所追求,岂不比浑浑噩噩过日子强百倍,这才是祝家子弟最荣耀的事。”
祝镕心中宽慰了一些,但也不免迷茫,对扶意说:“若真是各为其主,我这个皇帝的爪牙……”
他没说完,就被扶意伸手挡住双唇:“镕哥哥,言重了。我虽不懂经世治国的道理,可我也知道,千年以来的风云变幻、朝代更替,没有对错,只有输赢。就算是当今,他对外虽弱,私心虽重,可对百姓能施以仁政,鼓励寒门学子科考入仕、广纳贤才,并非一无是处。”
夫妻二人,眸光交汇,彼此都有隐瞒,但也足够的坦诚,祝镕道:“如有一日要做出选择,我会明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扶意温柔如水:“你我相遇第一眼,我若不信你,又怎么会主动搭讪。如今,将来,往后这一辈子天上地下,我也只信你一人。”
分别三日,如隔三秋,满腹相思哪里经得起一句半句的情话,若是平日,早早就要腻歪起来,但今晚明知丈夫受伤,扶意不舍得他再辛苦。
见丈夫的眼神渐渐暧昧起来,她正经地说:“不许啊,几时淤青散尽了,再这样看着我。”
祝镕的喉结颤了颤,老老实实地答应:“娘子的话,不敢不听。”
那一晚,扶意时常醒来,担心丈夫伤痛难眠,好在伤得不重,他在自己的身边睡得很踏实。
但隔天一早,祝镕就要上朝去。
皇帝打了他一顿,并没有免职也没给假,怎容他偷懒在家。
扶意很是担心丈夫的身体,可仅仅一道关切的眼神,又招来公公的责备。
祝承乾当着儿子的面就说:“你是公爵府的少夫人,要大气稳重,不论在哪里,都要顾着你丈夫的体面,你这样忧心忡忡,叫人看了怎么想?”
祝镕暗暗握了拳头,但此刻若出言袒护,只会招惹妻子被父亲厌恶,换来更重的责备,那日他为扶意争取随自己外出办差时吃的教训,不能再犯。
“回去吧,告诉祖母我没事。”祝镕对扶意道,“还有,平珒的功课不能落下,今日和祖母商议选一处清净地方,赶紧把功课补上。”
祝承乾这才满意了几分,命下人搀扶好儿子,父子俩一同上朝去。
男人们离家,女人们又开始重复每天都一样的事,这样的“富贵”过了几天,扶意早已经彻底厌倦了。
既然镕哥哥提到要重新开书房,她便横下心没去兴华堂请安,径直来内院找祖母商量。
老太太听说后,将孩子们都找来,东苑这边,二夫人也领着孙子来,说是孩子日渐大了,不能光哄着玩,但儿媳妇脸皮薄,不敢麻烦扶意。
大夫人则是被问到头上,要园中空置院落的钥匙开锁,才很不情愿地来露个脸,除了三夫人身上不方便,难得一家子人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