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远后,王妈妈回身又看了一眼,见扶意的身影的确往老太太的屋子走。
她跟上大夫人,道:“您说,言姑娘真是只跟着老太太,没去照顾三公子?家里那么多下人,难道还伺候不过来老太太,非要言姑娘不可。外头若是知道,该怎么议论我们的家风,一个姑娘家,夜宿在公子哥儿的院子里,成何体统。”
大夫人哼笑:“她能把孽种抱回来养那么大,那几年满京城风言风语,我羞得不敢见人,她倒好,像模像样为个孽种将周岁宴都办起来。到如今,你还跟她说体统?”
这一边,扶意将清淡的吃食攒了一盒,辞过姑祖母,见院里没有闲杂人,便大大方方往祝镕屋子里来。
早晨大夫才来瞧过,说三公子底子强,恢复得比他们预想得要好,但还要静养几日,千万养足了气血再下地活动。
这对祝镕来说,简直如坐牢受刑一般,扶意进门时,就见他很不耐烦,把吊着左臂的棉布扯了又扯,忙上前拦住说:“一会子伤口又裂开,你不怕血流干了?”
祝镕却心疼地问:“怎么不去睡,又过来做什么?”
扶意温柔地笑:“我也没整夜守着你,不过是按时来叫你吃药喝水,我睡足了的。”
昨晚后半夜睡得迷糊,祝镕又发着烧,记忆也不大清晰,只记得每每睁开眼,都是扶意在面前,梦里梦外分不清,以为她一直在身边。
扶意抚摸他的额头:“还有几分烫,你千万别乱动,扎扎实实养好了,什么做不得?大伯父上朝前来看过你,也给院里的人下了死命,可别再连累旁人。”
祝镕饿得厉害,扶意端着粥,原是要他自己拿汤匙慢慢吃,他等不及,接过碗就往嘴里灌。
扶意劝着:“慢些吃,呛着了咳嗽起来,伤口该多疼。”
只见此时李嫂进门来,说大公子和少夫人正要过来,四公子带着五姑娘也要来,扶意不便单独留在这里,换了李嫂嫂后,退去了老太太身边。
那之后,大公子夫妻二人,映之敏之带着平珒,还有四公子带着慧儿,一家子兄弟姐妹都到了,唯独不见韵之前来。
老太太惦记着孙女,便打发人去东苑看了眼,回话的说,韵之伺候着二夫人离不开。
扶意见老太太兀自叹气,心知她惦记着韵之,镕哥哥这边伤情已稳定,她便主动要求去东苑。
老太太应允了:“韵儿这几日接连受打击,又被辛苦地困在她母亲身边,二夫人若是个和善的也罢,指不定没完没了地念叨她。你去了身边,她好歹顾及些面子,能少念叨几句。”
不久后,扶意来东苑见到韵之,她看起来虽十分疲倦,但精神尚可,也不是闹情绪,才不去探望三哥哥,实在是亲娘缠得紧,一步不让她离开。
“我娘原就不爱我和三哥哥往来的,现在她病得不轻,我不忍心气她。”韵之说,“你和奶奶在那里,不怕没人照顾。”
她们退到二公子的卧房,眼下整个东苑,只有这里最清静。
韵之喝水的豪气,像极了祝镕,兄妹俩自小在一处长大,做妹妹的少不得有样学样。
她放下茶盏,把一些大家千金的优雅端庄都丢开,舒坦地喘了口气说:“我唉声叹气的,哭哭啼啼的,能顶什么事,昨天你说我的话,我都想明白了。”
扶意欣慰道:“难为你还想那些话,我们没说完,就被香橼叫走了。”
韵之问:“查到什么了吗,奶奶跟前可有说法?是什么来路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
扶意摇头:“还不好说,外头都压下了,说是不能引起百姓的恐慌。”
韵之托着腮帮子,皱起眉头思索:“皇上向来温和亲厚,谁能和他有仇呢。”
扶意端着茶碗,听这句话,不免心中一紧。
她相信王妃和郡主,不会贸然对皇帝出手,可保不齐皇帝要把这宗罪算在王府的头上。
“扶意?”
“嗯?”
“奶奶昨夜为什么留你在我哥的院子里,你能明白吗?”韵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没想到,竟是韵之反过来提醒自己。
扶意心里又暖又愧疚,这要是哪天叫韵之发现,自己和祝镕的关系,要一直追溯到来这家之前,她该气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