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除了第一时间看到奏疏抄件,也是收到了李文进的私信。
李文进勉强算是徐阶外围,不过在荣王事件之前是没有资格给徐部堂写私信,写了也不会得到回复。
这一次李文进失了算,大丢颜面,好处便是可以给部堂大人写信,并且一定会得到回复。
但徐阶对李文进的观感可不能算好,在书房里沉着脸看完了信便是一脸郁色。
张居正恰好也在……其实除了特殊的时日,张居正一般都在。
徐阶将信递给爱徒,沉声道:“这个常德知府李某,究竟在想些什么?”
张居正细细看了一回,闷声答道:“李文进学生也知道,精明干练,进取心颇强。”
徐阶恨道:“就是说想拿荣王的事做引子,引发和严党的大战?”
“怕是有这样的想法。”
徐阶勃然变色,怒道:“他没有想想,现在是和严党掰腕子的时候?”
张居正道:“皇上已经四次不见严分宜,是不是真的到时候了?”
徐阶冷笑道:“看来我上次和你是白说了……”
张居正委屈道:“学生怎敢轻忽老师所言?只是在旁冷眼旁观,仇鸾越来越得势,今年俺答再次犯边,皇上也没有说什么。调天下劲兵入京畿,兵权几乎尽在他一人之手,这般威势之下,连内阁也得绕着大将军走,若是能和仇鸾联手……”
徐阶勃然变色,看看门口和窗外,徐府治家严格,当然是没有人敢在外偷听。
当下徐阶训斥道:“张叔大,你这番话要是传出去,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就算学生清名受累,能为国除奸也是值得的。”
“我问你,在士大夫眼里,是独掌兵权的武夫勋贵更可怕,还是严阁老这样的读书人?”
张居正先是愤然道:“都是国之巨奸,不分上下。”
在徐阶严厉的眼神之下,张居正终于低头道:“说起来还是仇鸾更为人所忌。”
“是了!”徐阶严厉的道:“经过唐时藩镇之祸,士大夫抑制武夫的决心绝不会更易。现在的大势就是不分严党或晋党陕党,人皆以除仇鸾为快。近来奏疏,虽然不曾有人明着弹劾仇鸾,但边境诸多错漏失误都是有人事无世细的汇总上报……俺答汗撕毁和议再从大同进犯,皇上心里已经极为不满了。叔大,光是俺答和套寇之事,皇上杀了多少大臣了?从三边总督曾铣到兵部尚书,下到总兵参将,巡按御史,只要和边事有关的,真是杀的人头滚滚。以皇上的性子,最厌的就是有人打断他在深宫修道,无事生非。更厌恶怨恨的就是有人威胁到他老人家的安危,第一条还好,事涉第二条的哪怕是首辅都被押到闹市斩首……”
徐阶眼中泛起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