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顺着舒妃的话,将目光落在不远处太后与和敬的身上,冷漠无情的又何止皇帝一人呢。受伤的是六阿哥,一个对于皇室而言无足轻重的人,哪怕是孙子是弟弟,也没见她们有谁多惦记一些。也许所有人都在维护皇室体面,可不是吗,还有比皇家的体面更重要的事?
然而视线所及之处,还有皇后站在太后的身边,比起与太后说笑的和敬,皇后简直像石雕的一般。绚烂夺目的烟花也提不起她的性子,她只是时不时地,会想要找寻十二阿哥的踪迹,每每看到他在身边,皇后似乎就能松口气。
天上礼花绽放,轰隆隆的声音响彻整座紫禁城,当一切归于宁静时,中秋宴便散了。红颜带着孩子们回到延禧宫,养心殿的人追着就送来消息,说皇帝一会子过来。红颜也没多想,只想赶紧把孩子们都按下去睡,可永琰和十六都在宴会当中窝在乳娘怀里迷糊过一阵子,这会儿一个比一个精神,弘历来时,弟弟追着哥哥跑,被皇帝逮个正着。永琰已经知道畏惧父亲,十六还不懂,见到弘历缠上去撒娇,却只换来父亲的冷脸。
这会儿弘历站在屋檐下,小哥儿俩站在台阶底下,永琰已经害怕得不敢出声,小十六则抽抽噎噎地哭泣,弘历训他们话,声儿大些十六就哭,倒是永琰忍住了。
红颜一直平静地在窗下看着,樱桃急得团团转,红颜嗔她:“皇上又不是猛虎野兽,还能把他们吃了不成,这个年纪正是皮的时候,他乐意管一管,到时我的福气了。”
果然皇帝也没把俩孩子怎么样,训过了就放他们去睡觉,他更没有为了这点小事动气,甚至心情甚好地进门来,与红颜说:“永琰的性子,比从前好些了,之前朕说两句,他就要哭了。”
红颜笑道:“那可是臣妾教导有方的功劳?”
弘历果然很高兴,连声说:“你教的孩子,错不了。”
据说六阿哥还在宫里养伤,且等明日才送回贝勒府,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威胁,能不能真的好了谁也不知道,可皇帝这会儿已经能谈笑风生,甚至不紧张刺客到底从何而来,这让红颜也无法理解,忍不住问了句:“六阿哥没事了吗?”
弘历似乎没听见,脱了外衣就兴奋地对红颜说:“和敬她关心朕了,红颜你知道吗,和敬今晚对朕说保重,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更不是敷衍的。她就这么担心地看着朕,对朕说要朕保重,到底是朕放在心尖上的女儿,她心里是明白的。”
那之后一整夜,皇帝时不时就会念叨这件事,红颜到底没什么机会问六阿哥怎么了,或是刺客搜查得如何。隔天一早皇帝上朝去,小灵子也只打听来,说六阿哥的伤没有大碍,但一两个月下不了床,因器脏有损,就是伤口愈合了,也要静养个一两年,不然里头伤口崩裂,就要命了。
小灵子又说:“十二阿哥病了,今天不去书房,翊坤宫宣了太医,到底怎么样恐怕要问问何太医。”
红颜想起昨天十二阿哥在她眼里的异常举动,想起皇后满眼睛的恐慌,也不知有没有别的人多心看一眼,她吩咐小灵子:“去问问何太医,是哪个太医给十二阿哥诊脉的,问问要不要紧。”
然而十二阿哥并没有病,要说病的,在他眼里该是他的母亲“病”了。皇后一清早就来堵着他不让他出门,非要他说明白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母子俩僵持着,皇后堵在门前说:“你还去上什么学呢,永璂,你连人都不要做了,还做什么学问念什么书?”
永璂矢口否认六阿哥的伤和他有关系,他倔强地瞪着自己的母亲,皇后根本不愿相信这样的话,她死死地堵住了儿子的去路,伤心欲绝地说:“永璂,你再这样下去真的就毁了,额娘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你告诉额娘,是不是你伤了六阿哥,你答应额娘,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好不好?”
“我没有,我没有要杀他!”永璂被纠缠得崩溃了,仿佛就算是一刀子捅进了六阿哥的肚子,他也没觉得是多了不得的事,相反母亲的大惊小怪,才让他更加觉得自己没希望了,这样的母亲,让他如何来依靠,她根本就不会为自己去争取该属于自己的未来。
“是你?真的是你!”皇后的眼神死了,她脚下虚浮几乎要跌倒,可为了拦住儿子的去路,硬挺着站直了。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他威胁我说要带我去见皇阿玛,我只是求他别再纠缠您和姥爷了,可是他说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指望您和姥爷一家子,他要纠缠我们一辈子。”永璂怒道,“我只是拿刀晃了晃而已,我只是想吓唬他,是他自己扑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