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亲生母亲会将婴儿的襁褓摔在地上,这一幕看得太后与皇帝目瞪口呆,弘历更是一个箭步上前从地上将嚎啕大哭的女儿抱起来,冷声喊道:“太医何在?”
太后也醒过神,赶紧道:“快让太医瞧瞧,摔坏了没有?”
时值隆冬,小公主被厚厚的襁褓保护,床榻也不高,孩子有神佛庇佑,这一下竟没有摔坏,有胆子大的乳娘来照顾后,很快就不哭了。
屋子里的慌乱随着小公主睡着而渐渐平息,太后这才想起纯贵妃来,恨道:“这若不是你的亲闺女,你还要亲手掐死她不成?”
床榻上的产妇早已哭成泪人,紧紧抓着抱琴的手,不敢相信她的女儿竟有残缺,她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竟然有残缺,将来她会被人嗤笑一辈子,这个孩子带在身边就是她一生的耻辱。
而弘历盛怒至极,本不愿多说一句话,听见太后的话转身来看,也只看到一个惊恐不安的人,一个嫌弃自己孩子有残缺的无情的女人。弘历曾因愉妃对永琪的拳拳爱心而对她刮目相看,自然也能因眼前这一幕而寒心,他开口道:“留在这里,朕怕尚未走出九州清晏,你又要将她摔在地上,又或是如皇额娘所说要将她掐死。她是朕的女儿,是大清的公主,你对她虽有生育之恩,可你不配做她的额娘,不是你出身低微,而是你的心太低贱。”
在场有太医有宫女,还有皇太后,皇帝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纯贵妃说出这样的话,纯贵妃整个儿僵在床上,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只看到恐惧和震撼,连眼泪都停止了。
弘历从乳母手中抱过睡熟了的小女儿,小心翼翼为她掖好了襁褓,便对母亲说:“皇额娘,儿子要带女儿去让安颐看看。”
太后知道皇帝这会儿心情不好,就没多想什么,只依了他道:“去把,小心些抱着,让安颐看看就好,她挺着肚子不宜抱孩子。”
皇帝点了点头,便抱着女儿走出门外,外头无数人拥簇着,安安稳稳地往长春仙馆去。皇太后自然也要离开,这会子纯贵妃才醒过神似的,哭喊着太后,甚至自己从床上跌下来,哀求着问:“太后娘娘,皇上要把臣妾的女儿抱去哪里?”
太后忽然醒过味,弘历这该是要为小公主找个养母,她这会儿浮起的唯一一个人,竟是魏红颜,根本顾不得回答纯贵妃什么,便吩咐华嬷嬷:“派人去瞧瞧。”
她们抛下痛哭的纯贵妃到门外,华嬷嬷劝了句:“主子,咱们别管了,皇上爱给谁抚养都一样,又不是小阿哥,不影响大局的。”
太后微微展眉,叹一声:“罢了。”
长春仙馆这边,红颜正吩咐各处准备腊八节上的事,难得在圆明园过冬,虽然办事的规矩依旧和紫禁城没什么两样,但这里少了宫中的严谨肃穆,唯恐底下的人办事也浮躁,必然要处处小心仔细,多叮嘱一句话,事情也会办得更漂亮。而红颜如今贵在嫔位,说话的气度也比当贵人那会儿强些,果然权力与地位会让人有所改变,根本不需要费心去学。
皇帝来时,红颜刚刚从偏殿出来,见他抱着襁褓走进来,知道是新出生的小公主,更知道皇帝是来看皇后的,便福了福身子要再退回偏殿去,可弘历却喊上她道:“随朕进来。”
私下里极少会有他们三人都在的场合,上一次尴尬正是纯贵妃在亲蚕日勾引皇帝的时候,一晃快一年过去了,而今亲蚕日所孕育的小生命,已呱呱坠地。红颜没有拒绝,跟着皇帝穿过厚厚的门帘,走进了皇后的寝殿。
太后叮嘱皇帝不要让皇后抱孩子,可皇后很自然地就从丈夫手里接过小婴儿,才出生三天的孩子,就那么点儿大,眼眉都没张开,看不出什么模样,只是那从襁褓里探出的小手叫人看着心疼,但皇后并不害怕也不嫌弃,反而亲了亲小手,慈爱地说:“这孩子必然有些来历,瞧着小模样,将来长大了一定漂亮。”
弘历冷冷地说:“可就在刚才,她的额娘当着朕与太后的面把她摔在了地上。”
皇后吃了一惊,摇头道:“怎么会?纯贵妃怎么能这么狠心,这是她的女儿。”
弘历说她虽非故意的,可对于孩子毫无爱心,就算是突然知道女儿有残缺,也不至于如此,世上哪有会对亲生骨肉放手的娘亲,纯贵妃不配抚养这个女儿,三阿哥六阿哥是否合适继续留在她身边,也有待考量。
皇后抱着小公主,不再言语,她知道弘历喜欢女儿,偏偏别人担心生不出儿子,可妃嫔们接二连三地都是生小阿哥,和敬之后再也没见过一个公主,如今好容易得了,虽然生母不招人喜欢,虽然孩子有些残缺,可孩子是无辜的,必定也是他心头的宝贝。就算纯贵妃有一千个理由,她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现在不用任何人挑唆什么,皇帝亲眼所见,她这辈子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