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颜远风带出来的护卫基本都已是死士了,此时受到鼓舞,齐声应诺,声震八方,眼见安氏军队人多势众,不断从后方追击,前方围堵,依旧紧护在我们车驾周围,不离不弃。但见刀光起,血光落,月影惨淡,渐成迷蒙的淡红。
流血的不仅安氏军士,也有我们的侍卫。纵然死士们以生命的代价去拼博,也抵敌不了越聚越多的安氏军队。
安亦辰带了多少人来?两千?三千?
我相信他此时淡然的风采后,必然隐藏着深深的得意,也懒得再去看他的风光,只是一霎不霎望着眼前越来越血腥的场面,心里反而说不出的镇定,连喊杀声也遥远了一般。我慢慢将斫入辕木中的利剑一点点用力拔出,持在手中。月下如镜的刀锋反射出的光芒凄厉而明亮,映着我自己的面庞似渗透了密林深处那暗浓的绝望黑色,又渐渐在绝望中衍生出断然的决绝。
颜远风正冲在最前方,被仇澜迎住,这个昔日被他亲手所救的对手,下手狠辣,全不容情。安亦辰的部属能如此公私分明,必是安氏教导有功了。
颜远风黑袍飞扬,持了花缨长枪,与仇澜生死相搏,眉宇之间,十分沉静,全然不见悲喜,甚至有几分漠然,似完全忘怀了自己曾救过仇澜,便如仇澜忘怀了他自己曾为颜远风所救。
夕姑姑正焦灼地望着越来越多躺下的士兵,小心地推着我,轻声道:“公主,安公子一直望着我们,我想他并不是真的想伤我们,不过怪我们上次不肯救他到底,在他伤重之时逼走他而已。我们过去找他谈谈吧。”
我头也不回,道:“谈什么?向他求饶?”
安姑姑越来越焦急,低低道:“可是,再战下去,我们手下会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我紧紧捏住利剑,遥遥眺望着那安然坐于马上的的安亦辰。他果然正凝视着我,看来有几分清冷淡然,只在偶尔投向我身后时,面色会稍稍柔和。
他恨极我,但到底还记挂着夕姑姑的好。
我狠一狠心,扭头道:“夕姑姑,你下车,到安亦辰那里去。”
夕姑姑怔了一怔,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迷茫地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安亦辰。
我冷笑:“安亦辰对你还留几分情面,应该不会伤你,你不必在这里陪我们送死!”
“不,公主!事情还没到那么糟,我们一定可以和他谈谈!”夕姑姑忽然明白过来,清秀的面容顿时说不出的恐慌,忙着扯我的衣裳。或许,她一直心存侥幸,认为我们救过安亦辰,他即便将所有人杀光,最终也不会拿我们怎样。
而我,我看着越战越少的护卫,看着脚下越来越多的尸首,看着安亦辰渐渐掩抑不住的倨傲,冷笑。
我转过身,将夕姑姑狠狠一推,夕姑姑惊叫一声,立足不稳,已一头栽了下去,滚落在遍地的尸首血泊之中。刀光戟影,急促铁蹄,迅速在她头顶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