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探春姐妹留在最后,探春看着王夫人身边的少女出了下神,转身对惜春迎春道:“二姐姐,四妹妹,咱们也快去吧。”惜春有些不悦的皱了下眉,“想必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人被人给打了,宝玉年纪也不小了,半点也不知道庄重。”探春沉下了脸,不悦的道:“四妹妹,宝玉好歹是你哥哥,如今被人打了你不去看看还说什么风凉话?也忒是凉薄了些。”惜春怒气,冷笑道:“我倒是个凉薄的,却到不知道有几个是真心去看他的。既然是兄弟,那环儿病了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去看过他?”
“你!”探春脸上一红,转身拂袖而去。迎春看着惜春倔强冷淡的模样,再看看探春怒气冲冲的背影,幽幽的轻叹一声,“她也不容易,你跟她置什么气。走吧,去看看宝玉。好歹太太老太太面子上也过得去一些。”惜春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才由着迎春拉着她走了。
一进宝玉住的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哎哎的惨叫声。王夫人心里一急连忙加快了脚步进去,就看到宝玉趴在床上大夫正在给他上药,只听见他哀叫声不停,痛的更是泪流满面。王夫人心里一痛,连忙扑了过去,嘴里也心肝宝贝儿的叫着,”宝玉,宝玉,是哪个不要命的伤了你?!我可怜的宝玉……”贾母进门看到宝玉的惨状也是不停地抹泪,不过她到底比王夫人要沉得住气许多,刚刚这一路走来也差不多想清楚了,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了宝玉的人身份地位绝对比贾家只高不低。
“呜呜……林妹妹,老祖宗,宝玉要林妹妹……”
贾母眼睛一跳,难不成这事还跟玉儿有关?仔细吩咐了王夫人等好好照顾宝玉,看着上药,自己转身到了外间的花厅,一边吩咐身后紫鹃,“将宝玉身边的丫头都带过来。”
因为女儿家不便入内室,此时惜春等人都留在花厅里,原本还在对账的凤姐听了风声也是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此时这小小的花厅里又是坐满了人。不一会,宝玉跟前的四个大丫头袭人晴雯麝月秋纹都被带了过来,跪倒在地上请安。只可怜袭人那三十板打下去早就去了几乎半条命,晴雯等人正给上药呢,却又听到贾母传她们,只得又拖着痛的不行的身子过来,一跪下就委顿在地爬不起来了。迎春等人只看到她身后的裙子也沁出了斑斑血迹,惨不堪言。
“你们今儿个谁陪宝玉出去的?”
袭人挣扎着道:“回老太太,是袭人。”贾母自然之道是袭人,冰冷的等了她一眼道:“让宝玉伤成那个样子,你做的好事?”袭人吓得连忙摇头道:“老太太明鉴,不管袭人的事啊。是……二爷在街上遇到了林姑娘,二爷一高兴就上前打招呼。没想到……林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命人将咱们都打伤了!”袭人连忙又添油加醋的将在街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将错处都推给了黛玉,却决口不提自己冒犯胤禛才导致这一顿好打的事。
贾母活了好几十岁的人,哪里那么容易被袭人给唬住。但是对于黛玉眼见着宝玉挨打却不救的事也是有些耿耿于怀,脸色更是不好。在里面的王夫人自然也听到了袭人的话,怒气冲冲的冲了出来,哭倒在贾母跟前,“老太太,你可要为宝玉做主啊。那大姑娘也忒是狠心了些,好歹也是一家子骨肉,咱们也未曾亏待她半分,她却这般对宝玉……我可怜的宝玉啊……”看着王夫人如此失态,贾母不悦的道:“好了,还有客人在,让小辈看了成什么样子?宝玉伤得如何了?”王夫人抹了眼泪,站起身来道:“大夫说伤的不太重,养个十天半月也就好了。”贾母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心中暗道玉儿到底还是向着贾家的,要知道,真的结结实实三十大板打下去,以宝玉那个身板儿莫说十天半月,就是一两个月能不能好全了还是回事。
“老太太,太太。”
一个小丫鬟进来,家里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丫头们都有些怯手怯脚的,就怕哪里不好让主子着了火就是一顿好受。贾母眯着眼睛养神没有说话,她身边的鸳鸯对那丫头道:“有事就赶快禀了吧。”小丫头道:“刚刚送二爷回来的那个姑娘还在院外,她说……要见老爷。”王夫人不解道:“什么姑娘?怎么没人禀告?”袭人趴在地上恨恨的道:“回太太,林姑娘身边的那个丫头,上次还来过咱们府上,好像叫紫萝的什么的?就是她让人打了二爷的!”王夫人面色一沉,含恨道:“她还赶来!好,让她进来吧!”王夫人却是铁了心要为爱子报仇的了。
紫萝悠闲地走了进来,宛如闲庭漫步全部将这一屋子的太太小姐放在眼里。走到袭人身边脚尖随意的一踢便将袭人踢得闷哼一声晕了过去。一边跪着的晴雯等人看到贾母挥手才连忙扶着袭人下去。
“姑娘是玉儿身边的人吧?”贾母坐直了身子,看着紫萝。
紫萝笑容可掬,“回老太太的话,奴婢紫萝,和硕格格身边贴身丫头,专责负责格格的安全。”王夫人瞪着紫萝,抢声道:“你不过是大姑娘身边的丫头,凭什么打宝玉?还有没有上下规矩了?!”规矩?紫萝眨了下眼睛,“贵府的区区一个小丫头,不过是包衣奴才的奴才,居然敢公然冒犯顶撞和硕格格和四贝勒,却不知道……这又是什么规矩啊?”包衣奴才的奴才,意即你贾家在富贵也还是包衣奴才。冒犯和硕格格和四贝勒?!这一句话砸在贾母头上是又沉又重。黛玉她倒是不如何惧怕,但是这个四贝勒,谁不知道出了名的冷心冷情的冷面贝勒,元春在四贝勒府好几年也丝毫不见宠爱,更不用说嘉惠贾家了。宝玉怎么会得罪了他的?!
紫萝看着贾母惊惧的脸色淡淡一笑,道:“不知道政老爷在不在?四爷有几句话要奴婢带给政老爷。”贾母哪里还顾得了宝玉挨打的事,有些为难的道:“这,老爷先下不在府里,不知道能不能让咱们转达?”紫萝想了想,点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四爷说了,请政老爷好好管束贵府的二爷,若是再犯到咱们爷手里,莫怪——心狠手辣!”说完还冷冷的一笑,可以那张娇俏的容颜却学不来胤禛的两分寒气,只得作罢。满意的欣赏了一番一屋子人各异的深色,紫萝一挥袖走了。走之前还看似随意的瞟了一眼内室还不停传出宝玉哀叫的地上,唇边掠起一丝嘲讽。要是真以为四贝勒府暗卫的三十大板有那么好过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那个丫头看着鲜血淋漓的其实伤的不重,不过是皮肉伤罢了,躺个十天半月伤处结巴了也就好了。那个贾宝玉看着没有伤到皮肉,那是内伤。不好好调理个三五个月以后有的好受的。
不提宝玉挨打的事在贾家闹的这一场,原本王夫人是想要将这事瞒着贾政的,没想到不知怎么回事,贾政一回来就听到了消息,气的又将宝玉拖起来打了一顿,这下伤上加伤,宝玉硬生生的痛晕了过去。王夫人自然又是一顿苦闹,贾政听的烦躁不已,一反身出了门往赵姨娘房里去了。
隔了两天,宝玉伤好些了,王夫人才有了空闲和自己的亲妹妹说话。这薛王氏乃是王夫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嫁给了金陵富商薛家,前两年,薛老爷去了。就留下她带着儿子薛蟠和女儿宝钗经营着诺大的家业。这薛蟠自幼就不是个省事的主。前儿个为了争一个女子打死了人,这事儿虽然让王夫人托人压了下去,到底金陵也不好再留,正好妹妹薛宝钗也十二岁了,便想着进京里避避,再看能不能谋个机会进宫去。谁知道前儿个一来,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出了宝玉的事。
“姐姐如今可是好的了。”看着贾家仆婢成群,富丽堂皇,薛王氏有些羡慕有些恭维的道。薛家虽然号称是珍珠如土金如铁,却到底是商人,富而不贵。哪里及得上贾家这样的家庭。王夫人有些得意的看着自己妹妹羡慕的眼神,淡淡道:“也还过得去罢了。只可怜我膝下就一儿一女,宝玉是个不懂事的,元春又嫁进了四贝勒府,好些年不能见上一面了。哪及的妹妹儿女俱在身边的和乐。”其实,元春哪里说得上一个嫁字,不过是被太子当成礼物一般的送给了胤禛罢了。坐在一边的少女薛宝钗微笑着看着王夫人道:“姨妈可不能这样说,四贝勒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子,将来大姐姐也必定是个大富大贵的。”
王夫人听宝钗这话,心里很是受用,面上却还是摇头叹息道:“进了四爷府上有什么用?如今四爷被个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哪里记得起你大姐姐。”每次元春悄悄传回府上的消息都看的王夫人咬牙切齿。宝钗一愣,道:“看着府里的姐妹们都是极出挑的,想必大姐姐更是出色,四爷怎会委屈了大姐姐?”宝钗想起前两天看到的紫萝,不过是个丫鬟,但是站在那大厅里的气势确实比这些个小姐们更像主子,不由得羡慕起那王侯之家的富贵。丫头尚且如此,做了主子却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