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虞青晨和李希幸约饭局,约来约去四个人变三个人,差点就攒不成局了。虞青晨一直不晓得朱筱桐在做职业粉丝的事情,朱筱桐把前情后果都跟他交代了一下,他才恍然大悟。虽然是误会一场,可三个人想一想,既然饭局都约了,那索性还是吃吧!
可是三人行,怎么都有点尴尬。这算是一对男女朋友带上李希幸一个电灯泡呢?还是粉丝和爱豆组合加上虞青晨一个电灯泡呢?又或者是俩艺人朋友,加朱筱桐一个电灯泡呢?三人行,人人都觉得自己是第三者,怎么想都觉得这顿饭的滋味会很奇妙。
于是大家一合计,索性再叫一个人,四人行就不尴尬了。
可应该叫谁呢?不用多想,左天扬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以前左天扬没退圈的时候和虞青晨也合作过几次,两人也算得上是朋友了。而且左天扬如此热爱八卦,自家好闺蜜朱筱桐泡上了当红小生虞青晨,这种事儿他能错过吗?于是乎,大家一拍即合,这么一个一波三折的饭局总算是定下来了,而吃饭的地点就定在“左先生很爱吃”。
虞青晨开着车,开到一个红灯前停下。他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啦?”朱筱桐问道。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职业粉丝。”虞青晨说。
朱筱桐给左天扬当过粉丝这事儿虞青晨是知道的。而且还有一些朱筱桐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时候虞青晨出国深造,在国外待了一年的时间。但并不是一整年他都在国外,这中间,他也曾回来过。
那次他回来的时间并不长,一共就三天,回来是为了办些手续。去掉倒时差、办手续以及和家里亲戚见面等,他几乎已经没有自由的时间了,因此他没有约任何一个朋友见面。而在最后准备去机场之前,他终于得到小半天的空闲。在这最后半天的时间里,他鬼使神差地,哪里都没去,却偏偏来到了朱筱桐家的楼下。
其实他出国以后,和朱筱桐的联系并不多——他和谁的联系都不多。那时他已有些抑郁的症状,虽说出国是调整状态,但调整并不是调养去了,而是要用繁忙的生活充实自己,尽快改变糟糕的局面,并且让自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他的学习日程安排得特别紧,一年就读完了本该一年半的课程。他这次回来,自知没有空闲,因此也没有提前约人见面,只是在去机场之前,他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想见面的人选,就自己跑到这地方来了。
那天他来到小区外,站在马路对面,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朱筱桐自己现在就在她家楼下。他来得突然,并不知朱筱桐眼下在不在家、有没有空,而且即使见了面,他的时间也很有限,说两句话就要出发去机场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他发现几个年轻女孩走到了马路对面的小区门口。她们穿着统一的粉色体恤,T恤上印着卡通人像,她们手里还提着荧光棒海报等物。虞青晨参加过选秀节目,一看便知那几个年轻女孩是追星族。
就在这时候,一个眼熟的人影从小区里跑了出来。
朱筱桐身上穿着和那几个年轻女孩一样的粉色T恤,脸颊上贴着卡通贴纸,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书包,里面不知装了多少道具,手里还扛着一块巨大的灯牌。灯牌上写了几个字——“左天扬我爱你”。爱不是用文字写的,而是一个大大的爱心。
她身材较瘦,一人扛着这么大一块灯牌看起来十分费力。虞青晨下意识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但那些女孩子们动作更快,马上就冲上去帮她一起分担。
虞青晨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看见了朱筱桐,但朱筱桐并没有看见他。她抱着写有左天扬名字的灯牌,对着同伴们笑得无比开怀,不知谈到了什么,还抬手摸一下她贴在脸颊上的画着Q版左天扬的贴纸。
朱筱桐和那几个女孩穿过马路,向他走来。他听到那几个女孩管朱筱桐叫“会长”。他还听到有一个女孩问朱筱桐说,会长,你怎么这么能干啊?他听到朱筱桐笑嘻嘻地回答,因为我有经验啊,这不是我第一次追星了!那女孩又问她,会长,你以前还喜欢过谁啊?
然后虞青晨从朱筱桐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朱筱桐说:我以前还喜欢过虞青晨呢!
那天他戴了鸭舌帽和口罩,许是他变装得太到位,许是她们聊天聊得太投入,又或许是“喜欢过”的人就已经“过去”了。几个姑娘就这么说说笑笑地从他面前走过,谁也没有认出他来。因为有旁人在,他也没有过去打搅她,眼看着她们上了车,他就离开去机场了。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她是追星的。
——原来她一直当做在追星!
他又想起有一次他参加完话剧社的活动,刚离开没多久发现拉了东西,于是回去取,却在话剧社门口碰巧听见朱筱桐和话剧社里另一位女生的聊天。
那天那个女生问朱筱桐,你是不是喜欢虞青晨?她很爽快地应了,说,是啊!
他听见这个对话,心跳忽然就漏了几拍,去推门的手收了回来。虽然这么做很不地道,但他既没有进去也没有走开,就这么站在外面,还把耳朵往门的方向贴了贴,忍不住想听她们说下去。
他听见那个女生问朱筱桐,既然喜欢,你为什么不表白呢?
朱筱桐却说,我才不要表白呢!我暗恋,那是我一个人的事,多自由呀?我今天喜欢这个,明天还可以喜欢那个嘛!万一真的告白了,他要我负责怎么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喜欢你,跟你无关!
他当时听了这话,心里很是失落,却还是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朱筱桐是个颜控,她是从相遇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虞青晨。然后立刻发动攻势,追着虞青晨进了话剧社。然而许是少女的矜持,又或是初恋的忐忑,她一面大胆地前进,一面又小心翼翼地后撤,仿佛生怕给了虞青晨任何拒绝她的机会,她就不能再名正言顺地犯花痴。因此在公开的场合,她毫不介意表现出她对虞青晨的欣赏;然而她又回避与他的私下独处,即使独处,也是前所有未的正经,回避一切暧昧的契机。
然而虞青晨闷骚又慢热,初识时只觉得朱筱桐漂亮聪明又热情,虽有好感,却也未至于就产生男女情愫。他对她的感觉,是在相处中点点滴滴累加的,越接触就越喜欢。可每当他向前一步的时候,她却又会后退一步。
当他觉得自己喜欢上她的了时候,他听见她说,她今天喜欢这个,明天还可以喜欢那个。万一表白了,他要她负责怎么办?
当他发现自己最想见的人是她,还是想叫她负这个责的时候,又看见她欢欢喜喜地抱着灯牌去看别人的演出,就像她曾许多次坐在台下看他的演出时一样。他还听见她说,她喜欢“过”自己。追个星而已,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他才终于知道那天她在话剧社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可以向世界宣布她喜欢她,但她绝不会告诉他。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决定,喜欢他是她一个人的事。正因为只是一个人的事,她可以随时抽身离去。而他怎么样,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那天他去到机场,登机之前非常愤慨地编辑了一条带有指责意味的短信。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但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他也是个骄傲的人,而且越是处在逆境中的人,就有越强的自尊心。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