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的队伍在城里行了近两个时辰, 眼看着,便是要到了北京城的西门了。出了西门,慕容云的灵柩将会由队伍护送至京郊以南的雾灵山, 在那里入土为安。雾灵山乃是北域历代王室的墓地。
而到了京城的西门,便也就意味着,苏景年的送灵之路将迎来终结。
大齐的祖制与礼法均有约文, 贵族公卿家的男子要是为自己早逝的妻子送灵, 那么可以护送灵柩至城门口。等到了城门口, 便不可再多迈出一步了。剩下的其他丧葬事务,都要由家里的其他人代为操持。
如果有哪家的痴情男子不舍于爱妻, 多迈出了那么一步, 哪怕只是一小步,在世人眼中, 这都是会给家门染上晦气的极不吉之举, 乃是犯下了大禁之忌。
王府的内侍长主礼慕容云的丧葬事宜, 他也在队伍中。行着路,内侍长不忘时而抬头, 查探着队伍与城门之间的距离。这时, 城门已在不远处,是时候让苏景年停下送灵了。
便上前。到了苏景年的马下,内侍长对苏景年禀道:“王爷,前面便是西门了。您看?”
言下之意,便是要苏景年停下,不要再向前行去。
苏景年闻言, 勒住马。人在马上, 可她的心确是在慕容云那边。
内侍长见苏景年不回话, 便偷偷地示意苏景年身旁的黑甲先行离开。
黑甲队伍得了内侍长的示意, 便将苏景年留在原地,一行人继续护送着慕容云的灵柩,渐渐走远。
“雾灵山那边,可是安排妥当了?”
“回王爷的话。按照王爷之前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绝无疏漏。”
苏景年点了点头,说:“那便是好的。本王不想让云儿再受什么委屈。”
内侍长躬身回道:“能得王爷如此的眷念与感怀,侧王妃泉下有知,定是明白王爷的一片真心。”
嘴上这般说着,内侍长腹中却道:侧王妃这辈子享尽荣华,即便是为右相牵连,损了性命。可能得王爷垂爱,入葬主墓室之中,待他朝王爷百年之后,便可同王爷以夫妻之礼合葬之,这可是发妻才能享有的礼遇。是何等的殊荣与恩宠啊?比起侧王妃,宫里莫名其妙地被禁了足的那位,才是真的委屈哦。这下连主墓室的位置,都丢了去。这世道,真是奇了怪。那死了的人,竟是比这还活着的人,更能让王爷记挂。怪哉,实在是怪哉啊。
“本王多想再送云儿一程。”
内侍长一惊,忙道:“王爷,千万不可啊!这确是于礼不合,于礼不合啊!王爷,请王爷三思啊!。”
如是,内侍长费了好些唇舌,方把苏景年劝阻住。
二人说话的时候。有两匹快马分别自王府的东、西两个方向,前后赶来。来人乃是十七与卅一。
他二人皆是一人一马,只前后脚来到苏景年身边。
二人募地见了彼此,都稍感吃惊。吃惊之余,却不忘苏景年也是在场。
下马,二人抱拳礼道:“十七、卅一,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内侍长见了二人,颔首。礼毕,默默带着附近的随从们都退了去。
这二人同时出现,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找王爷了。如此也好,有他二人拦着,自可打消王爷继续送灵的想法。
“何事?”
面对苏景年的询问,二人互相让了让。
苏景年观这二人脸上皆有急色,对卅一道:“卅一,你先说。”
卅一前几天中了几支暴雨梨花针,他的伤势未痊愈,走起路来还有些坡脚。
回道:“王爷,太后请求亲自送侧王妃最后一程。无论卅一如何劝说,太后她都执意立于凤栖宫门口,如何也不肯回到殿内。只道,是在等王爷下旨,解了禁足之令。眼下天气炎热,太后已是在太阳下站了半个多时辰了。这是要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的十七听了卅一的话,心里暗叫糟糕。
苏景年听了那话,脸上果真有了怒意。
“太后,这是在逼本王。以她自己身体的康泰,来逼本王就范。”
十七与卅一低下头,谁也不敢抬起头来。
苏景年转头,问十七。说:“你呢,十七。你来找本王,是什么事情?”
“十七该死。”十七跪地。
“说。给本王一五一十的说。”
“是。王妃于病中听闻,今日乃是侧王妃的下葬之日。不顾身体抱恙,也执意请求来送侧王妃最后一程。十七也是无法将她劝住,这才来请王爷的旨。十七无用,十七该死。”
黑闪电不停地踱着步子,有着缰绳的牵制,它只得困在原地。
过了好一阵子,苏景年才能开口说话。方才听了十七与卅一的话,她着实是被慕容雪晗与莫若离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