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伤员营内,入眼所及皆是一片惨状,伤兵浑身是血,躺在床榻上不住呻吟,情形极为痛心。
陆乘烟暗叹一声,缓缓走了进去,两个伤势较轻的伤员见到了他,竟是异常兴奋,呼喊道:「谋师、谋师!」
陆乘烟道:「你们伤好点了吗?」
他们俩只不过是意识较为清醒罢了,身上的伤势亦是颇重,一个断手、一个断脚。
断手伤员说道:「谋师,我们跟您去抄过西域蛮子的老巢,您还记得吗?」
陆乘烟道:「记得,你叫梁达卿。」
说着又望向断腿的伤员道:「你叫苏平顺!」
两人不禁露出喜悦的笑容。
陆乘烟道:「你们身上还疼吗?」
梁达卿说道:「疼是疼,但想到那些魔界的龟孙子更疼,我就不疼了!」
陆乘烟笑了笑,苏平顺问道:「谋师,俺们能赢吧?」
陆乘烟和蔼地笑着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断腿伤员道:「听说那老魔头在玉京搞什么阴谋,一旦成功,就会天崩地裂,神州末日,所有人都要完蛋,俺的爹娘、老婆孩子都还在江南住着,俺不能让他们受伤害!」
陆乘烟微微一怔,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梁达卿瞪了苏平顺一眼,道:「废话,有谋师和督帅在,咱们就不可能输!」
苏平顺呵呵憨笑道:「说得对,我们不会输,我们一定能赢!」
陆乘烟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说道:「对,我们一定会赢!」
苏平顺欣慰地笑道:「有谋师这句话,俺就放心了,等打完仗,俺找个好点的拐杖莱州路,然后再做点小买卖过后半辈子!」
陆乘烟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也辛苦了,我今天带来些酒肉,权当给诸位弟兄补补身子。」
说着命人将酒肉抬进来,其香气极为诱人,士兵们忽地精神一震,就连那些昏昏沉沉的伤员也醒了过来。
陆乘烟命人将酒肉分给众伤员,酒香肉嫩,引得伤兵们大流口水,吃得有滋有味。
酒足饭饱后,士兵们打了打哈欠,一个接一个躺倒在地,迷迷糊糊间,气息竟越来越弱……净尘和沧释天并肩站与墙头眺望龙麟军营地,忽地看见一股怨念冲天而起,死气弥漫,令得两大破虚也为之一颤。
净尘道:「敌营阵内何以怨气冲天?」
沧释天心魔道:「确实如此,也不知贼军营内出了什么变故!」
两道人影快步奔上城头,正是统兵主帅剡灼和副帅苏定疆。
剡灼说道:「见过天师、邪神。」
沧释天道:「火魔君,可否有敌营消息?」
剡灼道:「敌营里边出了一件大事,据说陆乘烟毒死两万伤员,惹得全军震动,杨烨正准备将他斩首示众!」
沧释天和净尘皆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竟发呆发愣,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净尘面色微沉,说道:「沧邪神,你觉得此事当真?」
沧释天心魔亦继承了邪神一些记忆,凝思片刻,说道:「伤兵对于一支军队而言确实是为累赘,尤其是在这种形势不利的情况下,更该精兵简政,依陆乘烟那歹毒的心肠和手段来说,他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剡灼道:「是否趁机出兵掠营?」
沧释天沉默片刻,说道:「此刻正是最佳时机,趁敌军军心大乱,一举夺回姚碧郡!」
净尘道:「阵法即将完成,不必在此时冒险,吾主张按兵不动!」
沧释天道:「按兵不动,那何时能夺回失地!」
元鼎道:「鸿蒙太虚阵一成,我军便立于不败之地,到时候再慢慢收复失地也不迟!」
苏定疆也说道:「小将也赞同天师提议!」
这时又有斥候来报:「贼军已经分批撤出姚碧郡!」
沧释天脸色一沉,说道:「想逃么?来人,随吾去追!」
净尘道:「你疯了,就不怕中埋伏?」
沧释天道:「老道,你莫以为本座不知兵?此次追击,吾分批紧逼,前军以轻骑追赶,牢牢吊住敌人后尾,以扰敌为上,中军紧随其后,以便支援,后军则由本座统帅,调度全军,可攻可守,就算杨烨和袁齐天设伏暗算,本座亦可轻易抽身!」
说罢便与剡灼领兵出战,以两千天马骑兵为先锋,中军为剡灼统领的七大魔兵,沧释天则率一万铁甲压阵在后。
天马骑兵率先奔至姚碧郡,竟轻易地攻破城池,城内的龙麟军主力已经大部分撤离,只留下少部分士兵殿后,他们与天马骑兵交手数回合便也一哄而散,根本不成抵抗力量,看起来是无心恋战。
剡灼接到捷报后立即加快行军,迅速冲入城内,他率先派人包围了太尉府,这府邸曾被杨烨作为临时帅府,他第一件事便是要搜捕龙麟军的高层。
进入府后,只是撞见几个士兵正在往火盆里丢文书。
「住手!」
剡灼冷哼一声,施展魔火功法,手一扬便将火盆的火抽走,随行魔兵一拥而上,立即擒住那几个士兵。
士兵甚是果决,甫一被擒,立即咬破舌下毒囊,自绝性命,不愿为俘。
剡灼道:「宁死不降,倒也是几个好汉子,杨烨果然御下有道,能让手下心甘情愿赴死!」
「再怎么御下有道也没用,一个陆乘烟就叫这头老虎威风扫地!」
这时身后响起冷笑,正是沧释天率领后军入驻姚碧郡。
剡灼赶忙行礼,沧释天冷笑道:「陆乘烟果然狠辣歹毒,为了减轻军队负担,直接毒杀两万伤员,可惜事情太大,杨烨也盖不住,闹得军心大乱,不撤军也是不成了!」
剡灼问道:「毒杀伤员?此事当真否?」
沧释天道:「本座已亲自确认了,城北营地里却是堆满了两万具尸体,个个都是中毒身亡!」
剡灼道:「原来叛军是自乱阵脚!」
沧释天道:「就算陆乘烟不那样做,他们带着这两万个累赘,迟早也要被拖垮。对了,且看看还有那些文书留下来?」
剡灼命人去收拾火盆,将没有烧毁的纸张拿出,其中有一封书信只烧去一角,大部分文字仍能看得清楚。
沧释天翻开一看,只见书信内容如下:吾仰慕军神风采许久,有心追随,无奈伸出魔窟,不能表军若要寻问计策,可往云汉院一行……」
杨烨哼道:「他们若有本事,为何不来解这帝都之围,成日只懂夸夸其谈,难堪大用。陆先生,杨某只再说最后一句,你若听得进去便听,听不进去便当杨某是放屁!」
陆乘烟微微一愣,说道:「少将军请说!」
「大丈夫者,在乎意志,在乎气魄,在乎自强,因他人眼光和评价而否定自身,与阉人何异!」
此话一出,陆乘烟犹如当头棒喝,浑身颤抖,看着杨烨翻身上马的背影,他喊道:「荒村过后,江湖中人皆称我为毒士,你若接纳我之计策,不怕被他人不耻吗?」
杨烨哈哈笑道:「慈不掌兵,毒心毒手又何妨!再说,你虽有献计,但若不可行,杨某也不会采纳!」
陆乘烟喊道:「你若肯信我,我保证不但可以解玉京之围,还可反攻铁烈老窝!」
「如此笃定?」
「是!若此计不成,少将军可斩我首级!」
「好,杨某便信你一回,但别忘了你立下的军令状!」
「我……我什么时候立了军令状?」
「先生刚才所言不正是军令状吗?」
「不成不成,我不立军令状!你分明就是诓我,这一声军令状,无论计策成否,我都成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