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

讨厌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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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杀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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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东道数百官员对顶头上司江南东道行军总管杨暕当众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 完完全全的视若无睹, 按照惯例应该有的怒斥怒喝挽袖子抓人,尽数被抛之脑后。从情理上讲, 丹阳公主泼水齐王,那是兄妹不和,标准的天子家的家事, 外人不太好插嘴, 从大局上来说,凡是来赴宴的官员和宾客,多多少少都猜到宴会主旨是齐王杨暕拉拢胡雪亭, 只要他们两个笑眯眯的, 别说泼水了, 泼油都没人管。年轻人打打闹闹,老一辈何必用世俗的眼光去关注过程, 结果最重要, 其余爱怎么样怎么样去。

大厅内数百宾客默契的扭过头,准备闲谈, 装作毛都没看见,然后悲愤了。杨暕和胡雪亭, 以及那些跟着杨暕出去迎接的高级官员个个板着脸,沉默寡言,他们这些低级官员或者宾客, 还能笑呵呵的聊天不成?

整个大厅内数百宾客两两相视, 眼睛一眨不眨, 要不是板着脸,差点就以为冒出基情了。宾客们也是没办法,不能说话,不能笑,狂打手势又像神经病,唯有互相神情的凝视了。

齐王杨暕在一群仆役的搀扶下,匆匆退场洗澡换衣服,虽然已经是一月,但这气温依然寒冷,必须立刻去洗个热水澡驱寒,顺便装个病什么的,坚决不出来喝酒。

好几个齐王幕僚悄悄的对着杨暕竖起大拇指,一脸的欣喜。有几个幕僚还借着搀扶或者经过杨暕身边,低声快速的道:“殿下英明!”“殿下干的漂亮!”然后用欣慰和赞叹的眼神看着杨暕。

杨暕莫名其妙,毛意思?被人淋水出丑竟然被夸奖了,难道是淋水的姿势太帅了?但身为皇室,最基本的装逼还是懂的,杨暕傲然抬起下巴,用鼻孔哼了一声,一脸的理所当然。

等到杨暕终于沐浴完毕,换了衣衫,只觉嗓子休息了这么久,终于不再疼痛了,但是,脑子有病才继续去大厅喝酒吃饭呢,谁知道小雪岚会不会拿菜倒在他的身上。

杨暕打定了主意装病,坚决不再出去,就想要唤人取些茶水瓜果来,进了内室,却看到原本在内室等着伺候他的宫女太监尽数不见,唯有一个中年男子背对着他,欣赏着墙上的一幅画。

听见杨暕出来的动静,那中年男子缓缓的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暕,道:“殿下。”

杨暕笑道:“本王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舅舅啊。”那中年男子正是萧皇后的八弟萧瑀。

“舅舅来的巧了,我刚被人淋了一声的水。”杨暕心里琢磨,萧瑀多半是看到了他出丑,这才没有当场露面,等到他梳洗完毕,这才出来相见。他暗暗感叹着,八舅舅就是会做人啊。

萧瑀温和的笑着,打量着杨暕的新衣衫,认真的道:“你果然完美的完成了和胡雪亭的见面,没有辜负圣上和皇后的希望。”

杨暕听见了夸奖,虽然不理解为毛叫“完美”,但还是知道这意味着他和胡雪亭的关系非常融洽,于是傲然道:“本王是什么人,怎么会搞不定小小的胡雪亭?”

萧瑀给杨暕倒了茶水,笑而不语。

杨暕自己反倒品出了一点味道,惊讶的道:“总是听说胡雪亭精明无比,一次次的识破诡计阴谋,或者布置下超级圈套,一口气坑死好些大佬,怎么好像轻易的就被本王搞定了?”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萧瑀这么说,那些莫名其妙的夸奖他的幕僚,应该也是这么看的,那他肯定就和胡雪亭关系融洽了。只是,好像他也没有花什么心机,只是哈哈哈的豪迈的笑到嗓子痛,就和胡雪亭关系融洽了?杨暕再自大,也不会以为他笑一下,就倾国倾城了。

萧瑀笑着,慢慢的嗅着茶叶的香气,道:“那是因为胡雪亭是一个非常容易解读的人。”

杨暕古怪的看萧瑀:“容易?”其他话没听懂,但是这容易二字,怎么都安不到胡雪亭的头上吧?看胡雪亭和杨恕、高颖、张镇周,乃至杨広过招,处处都是心机。虽然很多地方很幼稚,不能用老谋深算形容,但是这胡雪亭的心思真的是百曲千折,难以琢磨,否则就不会一次次的异军突起。

萧瑀放下茶盏,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老夫收集了胡雪亭到京城后发生的绝大部分争斗……”他带着遗憾的看杨暕,“胡雪亭跟随杨轩感北征突厥那一段经历竟然是绝密,我怎么都打探不到消息。”

“我可以确定,胡雪亭属于镜子型的。”萧瑀笑道,眼睛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杨暕盯着萧瑀,努力思索,是不是听错了什么,镜子型?还是金子型?毛意思?

萧瑀道:“铜镜,胡雪亭就是一面铜镜。殿下知道铜镜有什么特点吗?”

不待杨暕说话,萧瑀又继续说了下去:“胡雪亭就像是一面铜镜,对手是什么样的智商,她就呈现什么样的智商。”

杨暕完全没懂,惊讶的看着萧瑀。

萧瑀道:“根据对胡雪亭的分析,此人对精明者无比提防,任何事情都要往深处想,绝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更不信聪明人会白送她好处。”

杨暕认真思索,点头,胡雪亭每次遇到大圈套,都能找出问题,破坏圈套,甚至反击,原来根本原因是她不信任别人啊。他惊呼道:“这不是意味着胡雪亭非常的厉害?”

杨暕想起了某些不明觉厉的言语,比如有爱的有心的人定然会有弱点,只有不信任人,毫无人性的人,才是毫无破绽,举世无敌的。杨暕本来是有些怀疑的,现在有些信了,杨恕高颖杨広都斗不过不信任任何人的胡雪亭,胡雪亭是有多么的强大啊,他是不是该学学?

萧瑀摇头:“这不是代表胡雪亭有多强,更不是因为胡雪亭的对手弱,而是因为有些圈套实在无法做到超级复杂。”他微微有些感慨,绝大多数时候,圈套是无法做得复杂的,因为事情的本质只有那么几种,不是左就是右,不是真,就是假。

“胡雪亭习惯性的认为所有聪明人都在坑她,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把所有的看到的事情都反向思考。好人是坏人,馒头是狗屎,坦途是荆棘,生路是死路。她死命的把看见的任何东西都往这个已经预先已经判断的结果上套,自然就会发现了很多很多的疑点。”

杨暕张大了嘴,只觉世界真奇妙,胡雪亭果然是个神经病。

“可惜,事实上聪明人还真的就是喜欢给被人设置圈套,所以胡雪亭就处处看破别人的圈套了。”萧瑀有些感慨,再高的智商,再深刻的阴谋,遇到一开始就认为一切都是阴谋的人,愣是从不是破绽中寻找到破绽,高智商者也只能是踩了狗屎的郁闷了。

“尽管胡雪亭这种被迫害妄想症很难治疗,但是其实很容易破解。”萧瑀笑道,一旦看破了胡雪亭的本质,真的是太容易对付了。

“容易?”杨暕再一次听见这个词语,认真的看萧瑀的脸,更加的不信了。都遇到一个看到天上下雨,就怀疑是不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而设置的阴谋的神经病了,还能怎么对付?

“你忘记了,镜子啊。”萧瑀笑道。

杨暕还是不解。

萧瑀提醒道:“你想想和胡雪亭亲密的人。”

杨暕深思,和胡雪亭关系亲密的人,是杨恕?不不不,那只是胡雪亭的上司而已,一点都不亲密,胡雪亭都没有客套的请杨恕吃过饭什么的,一副下班了就别找我的态度,随便找个职场菜鸟都比她做的好,和上司关系更亲密。

高颖?那就差得更远了,上司都算不上,也就是同殿为臣。

李浑?李浑确实比较好一点,还去胡雪亭家里做了好几次,合作也有默契。更亲密的,就是杨轩感,石介,王奶妈,小雪岚了。可是,这又怎么了?杨暕茫然,不知道看胡雪亭亲密的人有什么用。

“找到规律了吗?”萧瑀笑道,见杨暕依然茫然,点破道:“你要同时看他们的亲密度和智商。”

从这个角度一看,事情立刻就变了。

“不是吧!”杨暕张大了嘴。杨恕,高颖,杨轩感,小雪岚……越是聪明机智的人,胡雪亭就越是保持距离,小心提防;越是单纯的笨蛋,胡雪亭就越是亲密。

“就是这样!”萧瑀微笑,统计的结果就是这么的有趣。“胡雪亭看上去时不时的抽风,想不通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其实胡雪亭的行为模式非常的单一,几乎一眼就能看清楚。”

“胡雪亭本质上,其实和杨轩感一模一样,那就是讨厌聪明人,喜欢笨蛋。”

“胡雪亭认为所有聪明人都有鬼心眼,都要害她骗她,坚决不能信。”

萧瑀冷笑着,嘴角间流露出一丝的不屑。胡雪亭的这种思维,和那些穷苦人看有钱人的态度是一模一样的,所有有钱人都要坑穷人,所以一文钱的菜,有钱人花十文钱买走了,那不是可怜他同情他,故意多给钱,而是那颗菜价值一千文。

“当年在海边,曾有一件趣事。”萧瑀想起青年时候的见闻,“某个渔夫捕了一条特别大的鱼,有商人愿意花十两银子买下,然后,那个渔夫开价一百两银子。”

“那个商人大惊,这种鱼也就一文钱三条,我出十两银子买条稀罕的特别大的鱼,已经是不得了的天价,为何你竟然敢开价一百两银子?”

“那渔夫用看穿一切的眼神鄙夷的道,你别以为我是老实人就好欺负,这条鱼你肯出十两银子,是因为这条鱼起码值得一百多两银子!”

“那商人拂袖而去,渔夫也毫不在意,值一百多两银子的鱼,只要一百两就卖给别人,已经是很厚道了。”

萧瑀停住,慢慢的喝茶,杨暕正听得开心,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那鱼一直都没有卖出去,三日后,那鱼死了,烂在鱼缸里,被倒到了臭水沟中。渔夫一文钱都没能得到。”

萧瑀道:“胡雪亭就是那个渔夫,坚决不信任任何比她聪明,比她有地位,比她有权利的人,认为所有人都在坑她,她没有落到渔夫的下场,只是因为她运气好。”

胡雪亭就是一面镜子,别人聪明,她就聪明,别人笨蛋,她就笨蛋,别人神经,她就神经,哦,这句错了,是别人神经,她就更神经。

杨暕用力点头,要是怀疑一切,他也很容易成为超级智者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和笨蛋做朋友呢?”

萧瑀笑了:“因为累。”

以为整天算计人,怀疑这怀疑那很轻松?大脑飞快的旋转,每一个眼神,动作,语言,全部都要仔细的算计,做梦都在思索聪明人的目的,推演将要发生的事情,每天朦朦胧胧入睡,朦朦胧胧起床,睡眠超级不正常,很容易聪明绝顶的。

“所以,那些聪明的大佬,时不时的喜欢去爬爬山,住在原始森林什么的,说一些面对人很累,还是面对猫猫狗狗兔子毛竹松树轻松等等。”杨暕恍然大悟,怪不得总有出名的大儒或者智者要住在深山老林中,原来那是脑子运转太多,需要休息啊。

“但不想去做野人,吃个葱油烧饼都要走三天三夜,就只能找一些笨蛋放松一下了。身边的仆役品行是好是坏都没有关系,反正想干什么看得清清楚楚。只要笨,越笨越好,其他什么缺点都不要紧。”杨暕一理通,百理融,瞬间看破了许多智者身边都是笨蛋的真相,顺便鄙夷的看萧瑀,做人这么累,何必呢?

“你是不是在想,做人这么累,何必呢?”萧瑀问道。

“哎呀,你怎么知道。”杨暕脱口而出。萧瑀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喝茶。杨暕转念间,满脸通红,原来他就是那种随意被看透的笨蛋?

对此杨暕一万分的否认,他很聪明的好不好?他机灵的想到,要洗刷笨蛋的名头,就必须多想,好好的露一手。

杨暕努力的想,半晌后,终于道:“所以,你今天就找我这个笨蛋,去结好胡雪亭?”

“不是我选的你这个笨蛋,是你父皇选的你。”萧瑀笑道。

杨暕一怔,脸红又青,这是杨広也认为他是笨蛋了?太不爽了!杨暕再努力的想,咦,有些不对。和杨昭比,他并不是笨蛋啊,不论是读书还是骑马射箭,他那一项比杨昭差了?和他比,杨昭才是笨蛋好不好,凭毛不用杨昭结好胡雪亭,杨昭身上还有太子的名头呢。哪怕从杨広为了大随朝两手准备的角度考虑,也是把太子杨昭放在江南东道更合适,凭毛要把他放到江南东道,顺便结好胡雪亭呢?

“因为性格。”萧瑀道。

杨暕喃喃的点头道:“性格?”杨昭和他的性格差距有点大。他忽然一怔,意识到萧瑀忽然说的话,竟然接上了他心中所想。他都不敢转头看萧瑀了,这是又被看穿了心思?该死的!他也要和胡雪亭杨轩感一样,痛恨所有聪明人了!

萧瑀认真的道:“选你,是因为你的性格最符合胡雪亭能够接受的性格。”简单的说,两个脑残白痴神经病,比较有共同语言。

杨暕回想哈哈哈大笑到嗓子哑,只觉果然是两个脑残白痴神经病,换成性格稳重的杨昭,打死也做不出来,一定是微笑着转身就带胡雪亭进了大厅。

“整个皇族,唯有你能接近胡雪亭,其他人都做不到。”萧瑀严肃的道,“这是你的天赋和责任。”

杨暕激动了一秒,又觉得尴尬,这种天赋真心不怎么想要。

“可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他幽怨的看着萧瑀,要是早点告诉了他,他肯定不会用这么难堪的方式和胡雪亭接近,就算要表现神经病,也大可以悄悄的在极少人知道的情况下表现嘛,或者想个更有神经病特色的方式。

杨暕擦汗,今天真是太悬了,要不是胡雪亭意外的合拍,说不定只有他一个人神经病,然后破坏了和胡雪亭搞好关系的机会。

“没有具体的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露出破绽,唯有真情实感,才是毫无破绽,才是无敌的。任何的刻意安排,阴谋诡计,都逃不过胡雪亭的眼睛。”萧瑀微笑着,心里默默的想着,你以为你今天的行为是即兴表演?不,你错了,孩子,你今天会选择用豪迈的笑声迎接胡雪亭,是因为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你身边的仆役,丫鬟,幕僚,戏班,花园,书房,乃至公文,安排了各种或直接的明示,或婉转的暗示,引导你认为豪迈的大笑可以平易近人。所以,你今天一定会采用豪迈的大笑,和胡雪亭拉进距离。

杨暕兴奋的想着,既然和胡雪亭的脑回路很接近,一举突破了胡雪亭的防守,那就该继续乘胜追击:“那本王下一步该做什么?”又一想,不对啊。

“哎呀,你不该告诉我真相的,你告诉了我,我就会紧张,不就没有办法毫无破绽的真情实感的真实体现了吗?”杨暕责怪的看着萧瑀,怎么能现在就告诉他真相呢,很有可能坏了大事。

萧瑀摇头道:“已经完成了,殿下不需要再做任何事情。”

他微笑着看着不解的杨暕道:“殿下不是决定在这里装病,坚决不出去吗,又怎么会被胡雪亭看破?”杨暕点头,就是就是,心里微微有些不爽,只觉被人看破心思真忒么的狗屎,以后一定要学胡雪亭,只和笨蛋打交道。

萧瑀继续道:“你是皇子,是大随皇位的继承人之一,我们怎么可能瞒你?这次迫于大计的需要,不得不隐瞒了部分真相,计划成功后,我自然要第一时间告诉你。”

杨暕满意极了,就知道萧瑀平时和自己亲近,绝不会欺骗自己。

杨暕很理解萧瑀为什么要特别的帮他,那多半是希望他做了皇帝之后,封萧瑀做个三公三司什么的,那有什么关系,要是他在萧瑀的辅佐之下当了皇帝,还会舍不得一个官位不成?想到这里,杨暕急忙满含深情的注视着萧瑀,深情的喊道:“舅舅,我绝没有丝毫的责怪的意思。”想着要不要双手相持,无语泪千行?

萧瑀用同样深情的眼神看着杨暕,要不是你是我的候选方案之一,我脑子有病才来伺候你这个白痴呢。

……

小雪岚瞅瞅一群默默的互相对视,就是不说话,甚至动都不动的人,扁起了嘴,这里太可怕了,坚决不能留。她看看石介,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师父,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吧。”

石介毫不犹豫的点头,这里气压太低,很容易影响小孩子的心理健康。他大模大样的站了起来,对胡雪亭道:“我带雪岚去花园稍坐。”

原本只是平常的音量,在静悄悄的大厅中回响,几百人一齐看了过来,严肃的看着石介,一言不发。小雪岚看着一张张板着的脸,更加的不安了,紧紧的扯住石介的衣角。

胡雪亭挥手,爱怎么玩怎么玩去,她还要在这里镇住场面呢。

衙署的花园中,一群官员和宾客女眷已经坐了很久,嘻嘻哈哈的,除了冷了些,其余倒是和普通宴会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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