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已经向张镇周宣战, 立刻召集人马,血洗总管府!”胡雪亭脸色铁青,杀气腾腾。
一群人死死的盯着她,第一局打完,大家笑眯眯的中场休息, 喝口茶水, 吃个点心什么的, 等着第二局开局,形势一片和谐美好, 怎么就留下了单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 立马就要开杀了?
“你不会真的痛扁了张镇周吧?”杨轩感大惊失色,随便说说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以前没看你这么听话啊。
总管府周围的好些护卫听到了, 脸色大变,有人低声下着命令, 一队士兵匆匆跑进了大厅, 其余人恶狠狠的盯着杨轩感胡雪亭等人,总算还有理智, 没有拔刀冲上来。
一群洛阳的官员愤怒的看杨轩感和胡雪亭,不管揍了没揍,难道就不能等他们离开扬州城再说吗?当着大队的卫兵说打了他们的老大, 这是要多么的愚蠢啊。
“快走!”胡雪亭招呼众人, 众人疾步离开, 看着背后一大堆卫兵跟的紧紧的, 心里更慌了。所幸不过走出了百余丈,卫兵就退了回去。
“原来你总算没有真的揍人啊。”杨轩感吁了口气,要是真的打了人,此刻铁定被砍成肉酱了。
胡雪亭长叹,打人血洗什么是胡说八道,彻底翻脸却是真的,双方已经没有了任何转圜余地,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杨轩感冷笑:“没事,张镇周的手下都是朝廷的,司徒府的手下都是杨家的。”小小的淮南道总管敢和司徒府叫板,立马让他回去吃自己。
一群洛阳官员急忙装作没听见,杨大公子果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当众乱说。有些话哪怕是真相,也必须装糊涂,不能明说的。
“既然已经翻脸,就不用给他面子,你也不用辞官了。”杨轩感对张镇周很是不满,上一次亲自上门,请他包容胡雪亭,结果立马就和胡雪亭翻脸了,这一次为了张镇周的面子,又千里迢迢的跑到了扬州,竟然被赶了出来。嘿嘿这张镇周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以为全天下都要哄着他?干脆搞臭他拉倒!
“一个月内绝对不行。”胡雪亭坚决反对,“我辞官的计划继续,万万不能变。至于一个月后,本座立刻全面反击,一举取了他的小命!”
一群洛阳来的官员赞不绝口:“言而有信,大丈夫也!”“为了朝廷大局,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胡县尉果然人中之龙也!”有这种为了轻飘飘飞到天上的朝廷名誉,不计较个人利益的超级傻逼在,他们才能过得幸福美满。还以为胡雪亭多么的难以对付,几天接触下来,其实也就是个中二少女而已,见识少,思想单纯,很容易忽悠的。
“胡雪亭很聪明,但是,不读书,没有看懂圣人的微言大义,不足为虑。”一群洛阳来的官员赞叹的看着胡雪亭,文盲喜欢跟随圣人之言,偏偏又看不懂真意,然后被忽悠到死,一点都不奇怪。
杨轩感斜眼看胡雪亭,早就觉得胡雪亭三番两次的提出愿意辞去县令的官职有点不对劲,现在露出马脚了,一个月,到底有什么奥妙?
胡雪亭闭嘴看天。
“我听说,最近张夫人活跃的很啊。”杨轩感已经想明白了,冷冷的看着胡雪亭。
胡雪亭一脸的惊讶:“好久没有和张夫人联系了,张夫人身体好吗,雨宁和修闻身体好吗?”
装个P!
杨轩感死死的盯着她:“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
洛阳。某个酒楼中。
“今天的盘口怎么样?”某个食客问道。
店小二一点迟疑都没有:“胡雪亭胜,二十赔一,张镇周胜,一赔二十五。”
食客低声咒骂,这赔率是又低了,肯定又有消息了。
“是啊,有商号传出消息,整个江淮道的高级纸张,都已经被胡雪亭的人垄断了。”店小二道。食客们心思淳朴,没想到胡雪亭会无耻的高价卖给骂自己的淮南道官员,只是理所当然的拍着大腿:“釜底抽薪!”“怪不得这几天没看见淮南道的奏本!”“以后只有胡雪亭弹劾张镇周,没有张镇周弹劾胡雪亭了。”
这种一听就知道胡雪亭压着张镇周打的消息,对盘口来说,真是特大利空,赔率不跌才有鬼了。
一群食客叹息,张镇周也敢和胡雪亭斗,实在是太嫩了,瞧,被人缴械了吧。
“老张,不如赌冷门,买张镇周胜,一赔二十五啊,只要下四十文钱,就能赢一两银子了。”有人鼓动着,其余人大笑,别说四十文,就是四文,都不会扔到水里去,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就算二十赔一,老子也能赢几文钱,买只鸡吃足够了。”有人道。
“就没人买张镇周胜吗?”有食客大声的问周围的人,周围的人都摇头,别说他们这几人,整个洛阳,都没听说有几人买张镇周胜的。
“听说好几个盘口都直接封盘了,不再接受赌注了。”有食客消息灵通,一边倒的押注,再开盘口就是作死了,甚至有盘口千方百计的再把赌约转卖给其他档口。
“还有档口敢接手?”有人大笑,世上不会有傻瓜吧。
“真有!有个叫做武林门的新赌档,全部接下了!喏,这家店的盘口也是武林门的。”有人道。众人佩服极了,果然是新冒出来菜鸟,这种赌局都敢接,估计刚开门就要倒闭关门。
一个枣红脸走进了酒楼,和掌柜的打了招呼,收取了今日押注的银子。
“贵档口还撑得住?”掌柜的低声问道,这么多银子押胡雪亭胜,一旦结果分明,这档口只怕要完蛋,不要牵连了酒楼才好。
“二十赔一,死不了的。”枣红脸低声道,就当广告费了。酒楼掌柜点头,算算赔率,确实不怎么多,打出了名声,以后才能财源广进。
枣红脸出了酒楼,又去了几家,收了银钱,再走了数条街,确定身后没人跟踪,这才拐进了一家宅院,飞快的换了衣衫,擦干净了脸,露出正常的肤色,看看院子外没人,这才从后门出去。又一口气走过了半个洛阳,这才进了张府。
“刘二,你回来了。”张夫人问道。
“是,今日又收了押胡雪亭胜的银子一千二百三十五文。”刘二急忙掏出赌注。
“小心些,千万不能露出破绽。”张夫人提醒着,刘二用力点头,换了几次衣衫,进出又小心,不会被人发觉的。
张雨宁刷刷的记账:“娘亲,总共是两千五百九十六两零七十六文。”洛阳人口虽多,百姓口袋里也有钱,但赌博害人,喜欢赌钱的终究是少数,而且大多也就押了几十文几百文钱,要不是有一些门阀的纨绔子弟下注大了些,只怕总共只有几百两银子的盘口。
“白捡的银子啊。”张夫人微笑,又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果然真是幸福啊。“雪亭恐怕这几日就有消息了,把盘口封了,不再接受赌注。”
刘二点头,这不是内(幕),是黑(幕),可怜的韭菜们。
张夫人继续道:“赚了这笔钱,并州道诸位将领历年奉献的银子,也该回来的差不多了。嘿嘿,有张须驼这个上司,你们真是倒霉啊。”
刘二苦笑,张须驼是个好人,爱护手下,严格要求自己,处处以身作则。遇到这种上级,其实下级未必就觉得幸福,很多小地方反而会非常的为难。
张须驼捐了一百两银子给遗孤院,当下级的,起码要五十两吧,再不济也要十两,否则怎么在上级面前交代?张须驼不会强制要求捐款,甚至问都不会问,但作为张须驼的下级,怎么可能不参照上级的标准呢?这是身为紧紧跟随张须驼的并州道将士们给自己的压力。
“你们几个拿了银子,赶紧去买房子买地,成家立业,休要留在手中,更不要被张须驼知道。”张夫人叮嘱着,张须驼再不济,也不可能要求下级卖房子卖地做好事。
刘二笑着,自然是不能给张须驼知道,否则这银子只怕要吐出来。
“好衣服都不能买!”张雨宁急忙补充着,财不露白!
刘二听着这句话,眼角抽搐,然后用力的点头。
“福伯,今天吃羊肉!”张修闻大声的叫着,眼睛放光,张须驼要下个月才回来,起码还能吃半个月的羊肉,然后就要努力的把家里和身上的羊肉气味散干净,万万不能被发现。
福伯用力点头,只觉张家的生活越来越好。
数日后,张夫人从信鸽的脚中取出信,慢慢看完,一把火烧了。“刘二,雪亭的消息来了!”
洛阳城中,忽然有了重大的消息。
“听说,胡雪亭被吏部革除了丹阳县县令的官职。”有人道,朝廷的消息还没出来,但各个赌场之间已经有了这类消息。
“这是输了?”听得人震惊极了,胡雪亭的绝招还没出,就输了?这张镇周是何方神圣,竟然力斩胡雪亭?
“听说,张镇周闹着要上吊,不罢免胡雪亭,他就不把脖子从绳子中拿出来。”消息灵通者继续说道。
“这也忒无耻了!”听得人怒斥,堂堂淮南道总管,竟然输不起,耍这种无赖手段。
“唉,没有下限的人击败有下限的人,历来如此啊。”众人长叹,千算万算,没算到张镇周这么不要脸。
“要是让我见了张上吊,我拿鞋底抽死他!”不少人义愤填膺,盘口输了几十文钱是小意思,但是,输在这种无耻手段当中,实在是不甘心。
“堂堂大随朝,不能有如此的官员,必须弹劾他!”有人怒斥。
某个府邸中,几个纨绔用力的砸了杯子,输了几十几百两银子没什么,一个月的零花钱而已,但是,太不甘心。
“我宇文家不在意几个钱,更不在意是谁赢。”某个宇文少爷脸色不太好,其余几个少爷也是如此。
赌博本来就有输赢,他们几个玩得是一个开心,赢了高兴,输了也高兴,只要看胡雪亭和张镇周各施手段,斗得天翻地覆,无论谁输输赢,他们都会哈哈大笑。但是,还期待着胡雪亭搞臭张镇周的名声,然后张镇周或被秒杀,或绝地翻盘等精彩的情节,结果张镇周忽然就用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朝廷为他出头,愣是清空了胡雪亭的血槽,就实在太扫兴了。
“我特意没去塞外打猎,为的就是听张镇周上吊?”某个少爷道,张镇周的手段也是合理合法合情的手段,没什么龌龊或者卑鄙的,诸位纨绔更不会傻乎乎的认为张镇周耍赖什么的,能赢就是手段,难道只允许胡雪亭敲锣打鼓抹黑别人,不许张镇周借力打力?但是张镇周如今的手段太缺乏戏剧性,不值票价。
一群花了大片的价格,结果开了网剧的纨绔们很是不满。
“不要落在我的手里。”纨绔们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大门阀的大少爷,不代表就有能力手上淮南道总管。这口怒气只能藏在心里,以后有了机会,就恶狠狠的报复了。
张宅。
秦穷和程夭金伸长了脖子,热切的看着桌子上的银子。
“不许拿去喝酒!”张夫人怒喝,两人缩了脖子,急忙否认,从来不喝酒,最讨厌喝酒,看到酒水就烦躁,见到酒徒就想砍人。
“说,你打算怎么花!”张夫人厉声喝问,两人惶恐了,张夫人现在比张须驼还凶狠。
程夭金小心的道:“我打算藏起来,以后娶媳妇。”这么大的理由,张夫人不能说什么吧?
张夫人果然点头。
秦穷急忙学样,娶妻,生子!
“若是被我知道你们去酒楼妓院花天酒地,嘿嘿!”张夫人冷笑,年轻人有钱容易学坏,必须提前警告。老张家既然裹挟着他们走上了为并州道奉献的道路,就必须把他们拉上正途,这是老张家的责任。
“福伯,修闻呢。”程夭金急忙岔开话题,问道。福伯回答:“少爷昨日挨了打,还躺着呢。”
“什么,谁敢打张仪同的儿子?”程夭金大喝,以为并州道数万将士是死人啊。
福伯瞅瞅张夫人,恭敬的道:“少爷念书不成,被夫人打的。”差点真的打断了腿!
秦穷和程夭金大气都不敢喘,目不斜视,正襟危坐,这张夫人狠起来,张仪同根本不够看啊。
……
杨轩感盯着胡雪亭,联合张夫人开赌档,实在是太渣了!黄(赌)毒都是绝对的垃圾,千万不能碰!
“相信我,我本来没想输得。”胡雪亭认真无比,就这么认输了,太没志气,她本来的打算是平手,然后不管押注谁赢,通杀!
可惜张镇周太不配合,只好她委屈一下了,这吃相就难看了些。
“钱就这么重要吗?”杨轩感怒视胡雪亭,已经好几次了,胡雪亭不顾一切的捞钱,这次要不是张镇周抽风,估计胡雪亭又把自己卖了个好价格。
“人不能为了金钱,失去自我!”杨轩感少有的严厉的指责,钱当然是好东西,有钱才有一切,哪怕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也知道没有金钱,他习以为常的生活就会崩溃,他理解石介死抠门,理解胡雪亭到处赚钱,一旦他没了钱,他未必会比石介胡雪亭高尚到哪里去。但是,他不理解以胡雪亭的聪明伶俐,怎么会甘心做金钱的奴隶。
“金钱的奴隶?”胡雪亭冷笑,“你觉得我很有钱?”
杨轩感当然认为胡雪亭很有钱。从洛阳开始,胡雪亭坑蒙拐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如何都有上千两银子了,怎么不是有钱人?大隋朝除去那些豪门大阀,有几多人有千两银子的家产?别人不说,张须驼家里有没有一百两都是问题。
“别以为你在丹阳的家产,就没人知道。”杨轩感讽刺道,虽然没有具体的数字,但粗略估计,胡雪亭刚到丹阳县,在抄家当中,起码就得了一两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