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该睡觉还是得睡, 凌辰足足冲了二十分钟的冷水,但从浴室带出来的一身凉气到了床上,一会儿就没了。
叶宵还担心地问他,“队长,你冷吗?”
凌辰摇头,“不冷。”他很热。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窗户里吹进来的风带着凉意。两个人盖同一条被子,不可避免地肩膀蹭肩膀,脚挨着脚。身上还是同一款沐浴露的味道, 不能更亲近了。
凌辰渐渐冷静下来, 他放松地半垂着眼皮,在这个雨夜里,体会到了一种以往不曾有过的舒适。之前一个月, 在D区时时刻刻都绷着弦的紧张, 出来之后, 一直警惕着周遭的不踏实,全都变浅变淡——唯有睡在旁边的人无比真实。
他突然想起,二部的前总指挥梁令曾经教过他,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每时每刻绷着心里那根弦,绷太紧绷太久, 都会断, 所以要学会放松。
梁令的放松方式, 是装一碟花生米, 喝两杯伏特加。凌辰在想,可能叶宵就是他的花生米,他的伏特加。
见叶宵不睡觉,睁着眼睛左看右看,一脸的好奇,凌辰拿脚蹭了蹭叶宵的脚背,“睡不着?”
“嗯,”叶宵点头,“有一点激动。”
“激动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叶宵手拉着被角,偏头看凌辰,眼睛亮亮的,“这里是队长长大的地方。”
“傻不傻?”凌辰被他看得心软,“想听睡前故事吗?”
叶宵点头,“想。”
凌辰见他一脸期待,换了个姿势,左手撑着脑袋侧躺着,右手随意地搭在被子上,慢悠悠地说话,“上次讲了我背上纹身的来历,对吧?”
“对。”
“还想听什么?”
叶宵想多了解凌辰,不管是哪一个方面,都想知道。但只能选一样的话,“我想听队长小时候的事。”他自己小时候,前一天和后一天都没什么区别,每天都在训练、争斗,只为了能活下来。
凌辰顺手帮他理了理被角,“我小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好讲的,我念小学以前,是保姆照顾的。据说那时候我很安静,整天拿着个魔方玩儿,也不腻。”
叶宵在常识方面极为缺乏,有些疑惑,“为什么是保姆照顾你,不是爸爸妈妈?”
“因为家里没人。爸妈太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走得早,只能保姆照顾了。”凌辰见叶宵有兴趣,就多说了几句,“我没见过我爸妈的父母,听说都是做生意的,产业铺得很大。我爸我妈都是独子,两个人智商都高,但一心扑在科学研究上,不准备继承家业发扬光大。”
凌辰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了,但少年时期的自己,心里像是闷着一股气发泄不出来,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独来独往。后来进了二部,打架升了级,但本质上还是在打架——反正都没有什么正面意义,乏善可陈。
于是他把手盖在叶宵眼睛上,“好了,睡前故事已经讲完了,我们小毛毛该睡觉了。”
叶宵在他的手掌下眨了眨眼睛,“好吧,队长晚安。”
第二天天亮不久,几个人在客厅里集合。凌辰坐在沙发上,一身的暴躁气场,就差在脑门上写“活人勿近”四个字了。
江灿灿晨练回来,原本想问凌辰早上吃什么,话到嘴边立马顿住,干笑道,“哈哈哈,辰哥早安!”说完之后转身就去找减兰,怂兮兮的,都不敢大声说话,“卧槽,辰哥这是怎么了,晚上没睡好?气场太他么吓人了,吓得灿爷我都不敢说话了!”
减兰饿得慌,正在冰箱里找吃的,听江灿灿问,她回了一句,“可能是昨晚勉强做了个人吧。”
江灿灿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凑过去,“你说辰哥和小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减兰:“什么什么情况?”
江灿灿抓了抓脑袋:“说在一起在谈恋爱吧,好像又没在一起。说不在一起吧,两个人那氛围,简直闪瞎眼,灿爷我完全搞不懂他们是在干嘛!”
减兰扒着冰箱门:“兄弟,巧了,你这个问题我之前问过你弟弟,他说大概就是一个瞻前顾后不肯说实话,一个迷迷糊糊还什么都不太懂,八成还有的磨。”
江灿灿注意力立刻被带偏,“小木说的?卧槽你说小木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谈过恋爱,不然怎么说起来一套是一套的?糟了糟了,难道我家水灵灵的白菜不知道被哪头猪悄悄拱了?我要去找小木问清楚!”
减兰:“……”
凌辰确实一晚上没睡好。叶宵睡觉特别乖,不闹也不折腾,连姿势都不怎么变。是凌辰自己没忍住,大半夜的,把人整个揽进怀里抱着睡。
人是抱怀里了,但整个晚上都心浮气躁睡不着,又舍不得松手,就这么苦哈哈地挨到了天亮。
等叶宵醒了,凌辰闭着眼睛装睡。因为装的太像,叶宵以为他还没醒,就小心翼翼地在他怀里蹭了两下,还屏着呼吸,伸手轻轻地摸了他的眼角、下巴和喉结,似乎很满足。
这之后,叶宵下床,去院子里练刀。凌辰等人走了,又进浴室连冲了二十分钟冷水澡,才把起来的反应压了下去。
虽然心情不好,但凌辰还是去厨房煮了一大盆面条,当几个人的早餐。盛面的盆子摆在餐桌上,十分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