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原的确不是来看俞轻寒的, 不过她还是在俞轻寒那儿打了个转儿,俞轻寒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见莫夕原来了,只跟她打了声招呼, 低下头玩手机,也不理人。
莫夕原问她这是怎么了,她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闷闷不乐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莫夕原笑说:“说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都见识过, 怎么这会儿还有什么秘密不好意思跟我说了?”
俞轻寒胸中一口郁气实在憋的有点久,是得找个人开解开解,她哥肯定不行,常林染也不怎么合适, 想来想去, 这事居然还只能跟莫夕原说, 于是放下手机,垂头丧气道:“萧桐不理我了。”
“我当多大事呢, 她不理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早该习惯了吧。”
“这回不一样, 我……我把她惹急了。”
“怎么个惹急法?”莫夕原表示疑惑。
“那天我为了让她吃饭,就吓唬她, 结果吓过头了,她现在一见我就尖叫。”
“……”纵使俞轻寒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以莫夕原对她的了解, 也能大概猜出来她到底用什么办法吓唬萧桐了。
莫夕原道:“该!”
莫夕原又问俞轻寒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俞轻寒沉默了很久,久到莫夕原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道:“夕原姐,我想让萧桐好好活着,就算她恨我厌我,就算她和别人在一起,就算我再也见不到她,我也想让萧桐好好活着。”
莫夕原听到这番话,欣慰地笑了,“你能这么想,也算没枉费我的一番苦心吧。”
俞轻寒从前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从这一刻起,她才真正开始学习,怎么去爱一个人,怎么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是这个教训的得来却付出了一个无辜女人的前半辈子作为代价,真不知是否值得。
从某方面讲,莫夕原是对萧桐有愧的,这些道理本该她去教给俞轻寒,可她只顾着溺爱俞轻寒长大,没有教导她如何做一个正直善良的大人,这是莫夕原的过错,可最终的受害者却是萧桐。
所以莫夕原想尽力弥补萧桐,治好她的病,给她经济补偿,或者萧桐还有什么其他的条件,莫夕原统统可以接受,虽然这些远远不能补偿萧桐精神上受到的伤害,但至少能让莫夕原的心里好过一些。
莫夕原告别了俞轻寒,转弯,又到了萧桐的病房门口。
萧桐刚起床,穿着拖鞋坐在梳妆台前,木木地看着镜子,任由护工给她梳头发,有时候头发打结了,护工狠扯一下,梳子刮下来好几根头发,还带着发根呢,莫夕原看着都疼,萧桐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好像护工在梳的不过是一顶假发。
这个护工刚开始也是很尽责的,可是自从某一次,自己给萧桐按摩时指甲不小心刮伤了她的背,她却一声不吭的时候,护工就开始慢慢懈怠起来。护工想,反正是个傻子,不管自己干嘛也不会有人告状,大体上过得去就行了。而且萧桐不吵不闹,俞轻寒给的工资还不低,护工从来没觉得有赚钱这么轻松的时候。
“你这是梳头发还是拔头发呢?”莫夕原靠在梳妆台边抱胸盯着护工看,嘴角带着笑,可眼底冷冰冰的一点笑意也没有,看得护工心里直发毛。
护工不认识莫夕原,但她干这行久了,什么人没见过?看莫夕原这打扮,这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更何况十六楼想上就上来了,更不是一般人了,手里的梳子都吓掉了,赶紧给莫夕原鞠了一躬,陪着笑道:“小姐说笑了,我就是刚才手抖了一下没注意,不是有意的,嘿嘿,不是有意的……”
“你梳自己的头发手也这么抖?”莫夕原嘲讽。
那护工还想辩解,莫夕原却懒得再听了,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去找门外穿灰色西装的那人结账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护工一听急了,照顾萧桐这活儿轻松的很,而且拿到手的工资是外面市场价的三倍不止,这还不到一个月呢,到手的肥差说没就没,她苦着脸求莫夕原,莫夕原听都不想听,直接让保镖把人给拖出去了。
护工赶跑了,可萧桐的头发还得梳,莫夕原捡起掉在地上的梳子,走到萧桐身后,抓着萧桐一缕头发,先用手指一点一点往下顺,把大结解开,再用梳子细细梳一遍,萧桐头发黑且直,莫夕原笑着夸道:“萧桐,你的头发真好看。”
萧桐看着镜子里,没出声。
“和我母亲年轻时的头发一样好看,都这么乌黑油亮的。”莫夕原接着说,“我很多年没给人这么梳过头发了,上次给人梳头,还是小寒十几岁的时候呢。”
萧桐的眼睛这才动了动,从镜子里看莫夕原。
她们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连眼角的痣都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就大相径庭了,莫夕原一身从容优雅的贵气,和萧桐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要说和俞轻寒相像,那还差不多。
莫夕原给萧桐梳头,萧桐一直在镜子里盯着莫夕原的眼睛看,直到莫夕原梳完头,直起腰来,和镜子里的萧桐对视,萧桐才微微张口,“我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