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轻寒抱着萧桐躺在床上,夜很静,她睡得很沉,可萧桐盯着卧室的顶灯,眼睛胀痛酸涩,却一点困意都没有。白天的种种历历在目,萧桐心里堵得慌,眼前走马灯似的闪现从前的记忆,从她和俞轻寒的初识开始,到某个时间点戛然而止,全都是快乐的记忆,萧桐从前觉得这些记忆真美,可如今品味起来,却觉得像偶像剧一样不真实。
那些所谓的浪漫,太虚假了,谁的爱情会虚假成这样?
叽叽喳喳的记忆塞满了她的耳朵,吵得萧桐睡不着觉,再加上被俞轻寒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客厅厨房一直在她眼前晃,萧桐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半夜的爬起来打扫卫生,刷锅洗碗,收拾灶台,终于把厨房重新擦得闪亮如新,天也快亮了。
萧桐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珠,不知道疲倦似的,又开始打扫客厅,把俞轻寒留在客厅的满桌满地的垃圾扫干净,坐在沙发上喘了口气,又接了一桶水出来,拿了块发白发灰的旧浴巾擦地。她不爱用拖把,嫌那玩意儿拖不干净,宁愿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擦——萧桐见不得地上有灰尘,巴不得地板亮得能当镜子照人才好。
俞轻寒昨晚睡得早,又因为和萧桐吵了一架,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打着哈欠出了卧室,就瞧见萧桐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擦地板,屁股撅得挺高,随着擦地的动作一扭一扭,平常萧桐都是趁俞轻寒来之前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俞轻寒从没见过萧桐擦地的样子,今天头一回见着,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萧桐的屁股还挺圆的,她忍不住有点想摸一下。
这个想法当然没有得逞,萧桐的警惕性很高,俞轻寒刚迈出第一步,她就已经察觉,冷不丁转身,眼神凶狠地看着俞轻寒,好像俞轻寒再靠近一步她就要和俞轻寒同归于尽。
萧桐在俞轻寒身边一直乖得跟个小狗一样,想摸的时候招招手,那人恨不得咧着嘴伸着舌头就把脑袋递到跟前让俞轻寒摸她,萧桐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眼神,俞轻寒记得第一次见到萧桐这种眼神最少也是十年前的事,如今再次和这样的眼睛对视,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永远被排斥在了萧桐的世界之外,成了个让萧桐警惕提防的陌生人。
“怎么起得这么早?”萧桐不懂俞轻寒复杂地心理过程,只是意识到自己这样看俞轻寒似乎有点不对,很快就借着洗抹布的时机低下头,错开了和俞轻寒交汇的视线,脸上的表情自然的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萧桐不提昨天的事,俞轻寒自然也识趣的不再提起,只是走到萧桐身边,蹲下|身要去扶萧桐起来:“不是才刚出院么,怎么大早上的擦地,万一又累出胃病来那是好玩的?快起来。”
萧桐的胳膊肘下意识往后收了一点,刚好躲开俞轻寒伸过来的手,俞轻寒在扶了个空,脸上有点挂不住,就要发作,想起来昨天的事,又憋了回去,摸着鼻子干笑了两声。萧桐胳膊一收立马发觉了自己反应过度了,看了看俞轻寒,不自在地别过脸,“我……我不是故意的,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早饭。”
萧桐今天对俞轻寒冷淡得有点反常,她向来被萧桐捧在手里惯了,立马不高兴起来,“萧桐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萧桐本来已经站起来了,准备进厨房,莫名其妙被俞轻寒指责了一通,回过头来不解地问,“你说什么呢?”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今天吃错药了吧?昨天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么不依不饶有意思么?”
“我没想怎么样。”萧桐连着两个晚上没睡好,现在眼睛疼,还有点耳鸣,耳朵里嗡嗡嗡的,没精力跟俞轻寒争,揉了揉太阳穴道:“轻寒,你早上吃什么?小馄饨行么?”
她侧身对着俞轻寒,靠在厨房门口,头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了个发髻,正好是逆光的方向,她又只穿了件加大码的t恤当做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一截脖子被早晨的阳光一照,白的发光。
俞轻寒已经多年没注意过萧桐了,就这么一个侧影,她似乎又找到了当年对萧桐动心的感觉,一时间眼睛都看直了,竟然又有了想亲一亲那截脖子的冲动,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移开眼睛,咳嗽一声掩饰心里的慌张,“行,就小馄饨吧。”
萧桐没看出俞轻寒的失态,点点头,顺手在冰箱拿了点提前包好的小馄饨,给俞轻寒下了一碗。
馄饨下好了,萧桐把碗端到俞轻寒面前,就要去浴室洗漱换衣,俞轻寒突然问:“怎么就一碗?你不吃?”
“我不饿。”
“不吃饭怎么行,坐这,和我一块吃。”因为昨天的事,俞轻寒对萧桐的态度好多了,甚至有了点关心的味道,拉着萧桐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旁边,看着她笑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桐半天没有动作,俞轻寒也不生气,干脆亲自拿起勺子,舀了一个小馄饨送到萧桐嘴边,哄小孩似的耐心哄她,“萧桐听话,张嘴,飞机来咯……”
萧桐不动,俞轻寒勺子就那么举着,在她嘴边,笑眯眯的一点不生气,僵持了半天,萧桐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只好张嘴吃了,象征性嚼了一下囫囵咽下去,俞轻寒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的笑也真了几分,期待地问她:“怎么样?好吃么?”
萧桐点点头,“好吃。”
俞轻寒立刻高兴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馄饨是萧桐自己包的,自己煮的,甚至是自己端到桌上的,好吃不好吃和俞轻寒有什么关系?但萧桐答了一句好吃,俞轻寒就觉得好像是自己天大的功劳似的。
“再吃一个吧?”
“不吃了,我上午还有个采访,再不收拾就迟到了。”萧桐站起来,拿了俞轻寒手上的勺子,“我给你换一把。”
俞轻寒自觉表面功夫做到位了,不再推辞,任萧桐重新换了把勺子过来,她是真的饿了,呼噜两下把一碗馄饨全吃干净,连汤都喝得不剩,才靠在沙发上擦擦嘴赞道:“萧桐,要说你的手艺好呢,就是俞家的厨子也没你做饭好吃。”
萧桐笑了笑,把桌上的餐具收回厨房洗干净、擦干,物归原处,又把厨房收拾得跟没用过一样,才去浴室里洗漱,关上浴室的门,终于忍不住吐了,刚才吃下去的那个小馄饨,连着酸水吐了出来,她洗了把脸,若无其事地把浴室打扫干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