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什麽特别的东西要教她,都只是和她说一些需要防备或者注意的事情,更多的其实是我想找机会出来和她聊天,我发现之从她那天问过我年龄後,她似乎对我又不太热诺了,难道是我编出来的年龄还不够大,她嫌我小?一定是我想多了,我都没有敢向她说过表白的话,她又谈何说拒绝我,只是我还是一时有点失落,不知道应该说什麽。
「你为什麽会选择做这一行?」
无聊的话题开端。
「不能吗……这有什麽奇怪的。」
她可能以为我是想问为什麽女的会干这个,「屋里的那几个不也是。」
「不是她们,我是说你……」
「怎麽,你瞧不起女性。」
「不是的!我想知道你怎麽会选择做电报和帧译工作。」
我没有瞧不起她们,只是一般女人也都只是能做到发报员而已,破译方面的还是很少见的。
「可能是我有一定的天赋吧。做我这一行,需要很好的算数能力。」
她有点骄傲的说起来。
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电报在无线电波上就是各种数字代码,无论是收还是发,都需要电报员有很好的数学敏感性和联想性,「我听说数学好的人逻辑性很强,思维缜密,头脑聪明……」
我开始顺着她,恭维她,然後话锋一转,「不过我和你一样,我算数也很好。」
这倒不是我要自夸,从上学起,我的算数学就一直不错,甚至还拿过一些奖项。
数学这门科学在西方是各种自然科学的基础,自从东学西渐之後,国内才开始系统的引进西方的各种数学知识。但国人的思维似乎还没有转换过来,多数人任然好学国学那一套,虽然国内已经办了不少高校,还有一些洋教会也喜欢资助办学,但这些机构培养出来的大多数都是没用的文科生。要不是为啥我国科技落後呢,我想这也许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就你?」
我的平常表现可能并没有我说的那样好。她听到我也数学好,便笑话我起来。她笑不露齿,还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甚是雅致好看。
我没有理会她笑话我,而是随口说着「我听说算数的好的人有遗传的原因……不过我家里人好像没有人喜欢数学。」
我虽然不知道父亲的情况,但我知道我母亲她一定不是一个数学好的人。
「所以还要有後天的学习培养。」
「也许吧。」
……说完又是一段的沈默无言,我发现和她独处一室,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倒有了一种孤男寡女的感觉。
「说说你在里面都学了什麽。」
她应该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氛,所以率先打破沈默,问些无聊的轻松话。
「训练分前後两期,前期是入伍生训练,後期是各种技术训练。」
听她问我,我便说起以前的事情来。「入伍生训练主要是对学生灌输洗脑思想,强调绝对服从。铁的纪律、效忠领袖、不成功便成仁……要学生摒弃个人感情、欲望、意志,成为国民党统治的驯服工具。」
「那你被洗脑了吗?」
「我可不吃那一套,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我非常怕她看轻我,强调似的大声说出这一句话,接着又说,「特训班非常重视政治思想训练,每个讲授教师都言必称信仰三民主义,绝对服从领袖。对学生的思想考查抓得很紧,每周召开一次由政治方面的教导员参加的小组讨论会,如果发现哪个学生发言稍有进步倾向,就立即追查,将情况汇报政训组,由政训组进一步调查分析,提出处理意见,报班主任裁决。这种审查制度不知冤枉处理了多少人……不过我大多数时间里都会逃会。」
她知道我是关系户,摆摆手示意我继续说。
「技术训练是为了使学生掌握特殊技能。分为行动、电讯和情报等几个技术系。行动系专门培养执行逮捕、暗杀、爆破的行动人员,要求巧妙运用瞒天过海、国魏救赵、借刀杀人等三十六计……电讯系专门培养掌握秘密收发报技术和侦破敌台技能的人员……其他如秘密通信、密电码学、擒拿术、拳术、手语等,则为各系学员的普修课目……」
「那情报系呢?」
听到我似乎略过了情报,她继续问我。
「情报系主要培养具备情报素养的人员,要求掌握掩蔽自己的本领,尽量做到一般化、合法化、社会化,善於迎合各种各样的对象,搜集所需要的情报……」
说道这里我又接了几句,「情报是一个复杂又考验人性的东西。伪装术、化妆术,你们那边就有人伪装隐藏在国民党内部吧……」
她默不作声应该是表示认同。
「还有色诱术,利用美女引诱对方的高级官员套取情报,这一点好像是国民党的拿手活……」
「当然我觉得最高操的要数假扮夫妻。」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说到这一点,以前教官们就教过为了获取情报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夫妻都可以假扮,「两个看起来没有感情的人要演的像,还不能露出破绽,我觉得要做到这些会很难。」
我很佩服的说着,她却不时的露出笑来,我奇怪的回过头来看她,她对这些事情好像不以为然。不过吸引我的并不是她流露出来意识,而是她脸上的小酒窝。
甜甜圆圆的脸蛋上挂着一对好看的小酒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时滴溜溜地转动着,她脸上的小小酒窝,每次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盛满了馥郁的佳酿,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她可能觉的自己笑的不合时宜,又发现我在盯着她看,连忙伸出一只手去掩面,似要掩住笑声。止住了笑声,她开口说话了。
「你不是问过我和你舅舅以前是不是认识吗。」
「那你们之前认识吗。」
我还真想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她这会儿说起话来,倒好像和妈妈一样,一段一段的。
林娥和她男朋友都是共产党员,她的男朋友是上海中共特科的人,林娥的超强数学天分使她通过了上级的特殊面试,1927年的时候,林娥被她们的党组织派至中统上海无线电学校学习。
虽然看的出来她不太想提起她的男朋友,但听她说出她有男朋友的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依她比我大的年龄来看,她有男朋友也很正常,但如果她有男朋友,那我将如何处理我对她产生的情愫。
还有就是,我要开始重新审视她的年龄了,1927年进无线电学校学习,超强数学天分,这一点倒是和我很像。
不对,是我和她很像!
算她那一年17岁吧,那她今年至少也有三十出头了,没想到她这个年龄还能保持的如邻家大姐姐一个模样,害我总以为她才三十都不到,要不是她亲口说,我肯定不会相信……她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继续说着。
她从那时候开始就认识了杨立仁。
经过半年的甄别,立仁将林娥招入中统上海站做无线电报员。
林娥因此乘机打入中统内部,为了掩人耳目,她们的组织重新为她设计了身份和背景。
林娥冷静地把握与立仁交往的分寸,凭借立仁对其的信任,将许多重要情报和中统的密电本内容分批传递给她们的组织。她其实很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只是为了她们的革命热情不得不去做。後来她男朋友不得已,就安排林娥与她们的另一位同志假男友结婚,借此打消她身边的男人的念头,同时计划用套牌身份更好地从事地下工作。
我大致上也了解一些以前的事情。那年上海七月流血事件之後,杨立仁就被中统任命负责上海的一些特务相关工作。他的职位使他可以接触到各式各样的女性,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看上了林娥,只是她「男友」的出现打消了当年他的念头。
可能是现在立仁觉的自己又有了一定的机会,所以才想继续当年的事情。但这要有一个前提,就是她的男友已经消失了。我虽然觉的舅舅的「公德」不好,但从「私德」来说,良好的家教使他还不至於是一个小人。
「那之後呢?」
我很想问她男朋友的事情,但又怕言行太鲁莽了。
「後来叛徒出卖。」
她说完就不愿意往下说了,她哀叹了一声,表情无比痛苦难过。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当年的事情,但知道被叛徒出卖的下场,之前就有国民党的叛徒在日本人那里出卖过自己人。所以我觉的我理解她此时的难过。但後来的我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麽简单,我也没有真正理解她的痛楚。不过那都是後话了。
「你妈妈是杨立华?你妈妈和你说过以前的事情吗?」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话锋一转的开始问我话来。
「你认识我母亲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麽要问这些,就像之前她问我多大一样,问题有些突兀。不过我还是好奇她既然早就认识舅舅,是不是也早就认识妈妈了。
「不认识……听说过。知道她是杨立仁的妹妹。」
她干脆的回答我。
「没有。她从来不愿意和我提以前的事情。」
我如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