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午两点锺左右的时候,立仁来叫她。训练的房间由一间空房改造而成,平时用于训练,偶尔也会用来审讯一些被押解来的人。训练室旁边有一件储藏室,里面存有枪械弹药。
她交代了我们一些要做的事情,然後跟着立仁出去了,她走出去的时候我心中有些许失落感,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我怎麽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来?心想我以前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感觉,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吗。嫉妒或者吃醋?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立仁首先以一个中统的要员开始了他的大段讲解,这是他擅长的领域,他滔滔不绝。
「做情报工作的人,通常被称爲间谍,也叫特务,你们那边人好像就喜欢以这种称谓说我们…..」
「一个合格的特务首先要学习的当然是特工常识,不论男女,这都是生存的必备技能。」
「主要学习一些基础的间谍技术,如何搜集情报,并且独立分析;如何部署情报组织,让情报能快速地传回上峰;如何摆脱敌人的跟踪和盯梢,巧妙的僞装自己。甚至还要学习使用炸药和毒药,可谓十项全能样样不落下。」
「当然,想成功的获取机密情报,不仅要有聪明的头脑,还要有些自保能力。女特工们还要学习一定的防身技巧,如何使用各种武器等等。这项本领不仅可以防身,还能在必要的时候,拷问重点目标。」
「另外,特工们主要还要学习通讯技术。当然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以前就会。要想完美的完成任务,每一个特工都要付出相当多的泪水和汗水。」说到『你以前都会』这几个字时,立仁的表情有点尬笑。
「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对特务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虽然你只负责情报,并不算一个真正的间谍,但知道这些有助于你去判断将来碰到的人是否会是一个特务,这都是爲了安全考虑。」
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两把手枪,应该是之前就备好的,只是弹夹和枪支是分开的,弹夹里还没有子弹,在它旁边有一包子弹。立仁一手拿起枪支,一手拿起弹夹,将弹夹放进枪支里,做起了示范动作。
「实弹射击是军人的核心本领之一,古代骁勇善战的将士大都有百步穿杨的本事,然而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在,想要获得高超的技术不付出一番努力是绝对做不到的!但是如果掌握前人总结的方法技巧,却可以让你少走很多弯路,这自然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你来试一下。」立仁说完让开了一个身位。
林娥也不示弱,一手拿起枪支擡起,另一只手快速的拿起弹夹装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装完弹夹还双手交错用力,做起了子弹上膛的动作。
「没看出来,你学的挺好…..想想你在那边待了这麽多年,这些东西没用过但应该经常见…是我小瞧你了,不过子弹上膛不能随便用,容易擦枪走火。」
立仁说完又去拆子弹包。「这些是我从新兵训练处那边拿来的空包弹。没有危险的。」他将弹夹卸下,抠出子弹一个一个的塞进弹夹里。
林娥站在一边也跟着一个一个的将弹夹装满了子弹。「他们以前想教我使用,只是我自己不喜欢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那可不行,一个不会使用枪的情报人员是很危险的….你要是在我这里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一个好的枪手要注重站姿、握把、瞄准和板机控制。要想射的准,每一个步骤都是很重要的。」立仁让林娥握枪擡手,「三点一线瞄上边。射击通常说的『三点一线』,指的是眼睛、准星和射击目标在同一水平线上。在瞄准时,考虑到空气阻力和光线的双重影响,不直接瞄准靶心中央,而是要对准靶心的上边缘,这样打中的几率会更高。」说着他还用手调整了一下林娥的手臂姿势。
「新兵训练时,经常会有一种感受——瞄准了但却打不中,这是因爲射击误差并不是出现在了瞄准上,而是射击上。在射击瞬间,双手用力不均衡,再加上呼吸、心跳的影响很容易导致枪口晃动,使子弹射偏。恰当的射击方法是,在确保稳定的同时,保持呼吸均匀,眼睛始终盯着目标,感受枪口上下微小的晃动,同时食指轻扣扳机,均匀发力,在无意间将子弹击发而出。」立仁说完,伸手就要去握她拿枪的手。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立仁的动作。「处长,有你的电话。」
「哦。好的,我这就来。」「林娥,你先等一下。」他说完走出屋接电话去了。
又过了一会,舅舅来叫我,带着我也走进了这间训练室。「上面有任务,我要出去了,让这小家夥来教你吧。」
「他?」她可能以爲我不会,也可能是觉得我比她小却来教她。
「怎麽,别小瞧他。放心吧,他什麽都会,正好你们上下级也可以多沟通沟通。」说完他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林娥,我真是爱死了舅舅的这个决定。会用枪是最基本的技能,这是每一个电讯班的学员必学科目,以前在学校里射击比赛,我还拿过名次,这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了。
手枪是人都能打响,但却不一定就能打中。当你平伸两个手时,你会看到自己的手在微微抖动。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手的稳定能力也不同。林娥的资质应当很好,他手臂平举,握姿正确,就是扣扳机的食指太僵硬了。
「食指放松一点。」我说话的同时看了她一下,并伸出一只手要去搭她的右手上,她的眼神没有反对的意思,我握住她的手背。
我看到她的手纤细洁白,我的手大小刚好能握住她的手,摸在手里,她的皮肤温热光滑,她手背暖暖的温度不停传到我的手心里。她的指甲修剪得非常漂亮,居然还有淡淡的指甲油印痕,应该是之前有涂过,现在没有继续接着涂抹。这指尖形状优美,如又薄又小的花瓣,透明清澈。
虽然她的手很小巧好看,但我还是有点惊讶的,涂指甲油这种事情我的印象里只有时尚女郎或者有钱人家的女士才会干,要麽就是…我很不想去想那个词语。况且她还是个共産党,她的前卫令我微微出神。
「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共産党都是洪水猛兽,落後的保守分子。」她看出我的疑惑,开口说道。
「没有。」我只能否认。「我是觉得这样很好看,符合你的气质。」
「气质?」她呵呵的笑,不等我回答,然後接着说,「追求民主、平等,提倡开化,融入新生活。这些不都是共産党的主张吗。倒是你们国民党很害怕别人宣传这些新思想。」
「我才不是国民党!」我连忙否认。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在舆论战线共産党一直要压国民党一头,这些西方传过来的东西本是国民党可以宣传的东西,却被共産党占了阵地,弄的国民党倒不敢提了。
「你不是?」她有些怀疑。
「我妈妈不让我掺和这些事,并且我对国民党一点也不敢兴趣。」和她说话,我感觉自己是处在一个弱势的位置。就像刚才这几句,我很怕她对我的印象不好,都是极力否认并澄清事实。
我说完,她转头看我,像是要重新审视我一番,看到我认真的表情,她知道我没有说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我继续教她,「手指往外伸一点,像这样。」我说着将我的食指伸起,没有和她的食指放在一起,而是放在了扳机的外边,示意她往外一点。
「砰」的一声,子弹被击发出去,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让我不明所以的楞了一下。然後是她悦耳的笑声,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她已收回手臂,将枪口往上晃了晃,对着嘴唇附近做了一个吹气的动作,火药的烟尾画出一个螺旋上升的弧线。
「危险!会走火的。」我没心思去欣赏她优雅的举动,有点生气的一把握住枪托借着力往下放。
「放心吧,空包弹。」她说完还翘起嘴巴邀功一样的说着,「怎麽样,十环。」
看到靶镖,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天资聪颖的人。她此时一改往日的沉默冰冷,不断透漏出狡黠野性的性格,原来她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一面,美貌与智慧并存,这时的她极其迷人。
「你真是一个机灵的人,表现很棒。」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做出不合时宜的动作,之後的射击我没有再去握她的手,她听到我的夸赞有点开心,然後继续打了几发。她上手的很快,每一次都能打中靶心。她的动作很标准到位,她要不是一个女的,我都开始怀疑她并不是一个初学者,这个人不仅天生丽质,而且聪明。她是怎麽做这一行的,又是怎麽加入共産党的,我很好奇。
「舅舅一向对你们共産党有敌意,他怎麽同意让你来这里的?你一定有什麽过人之处吧。」她此时的心情不错,我不失时机的想弄清楚的问道。
「你想知道?你怎麽不自己去问他。」
「我和舅舅没什麽话说……他也不会和我说这些了。」我有些落寞的说着。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这一家子看似光鲜,生活无忧,但家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平常人家亲密。 舅舅又是有一些古板的人,很少会和人聊天说平常话,更何况会和一个晚辈说什麽了。
「亏心事做多了的人,连自己外甥都不愿意和他说话。」她说完又觉的不应该和我谈这些,便接着说了她爲什麽会来到这里。
「我刚来重庆那会儿,在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上班,每天也就是负责和我们那边进行无线电的日常沟通,在重庆和延安之间往来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