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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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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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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影离陆清酒越来越近, 陆清酒则背身缓缓后退,直到他的脚被草丛中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险些摔倒。

陆清酒低下头,看到了绊他的物件, 那是一座用石头砌成的神龛,乍看像一个小小的亭子, 亭子中央摆放着一座人形的雕像。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座雕像的模样, 和尹寻有几分相似。

陆清酒的目光落在神龛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神龛上面石头雕成的小人虽然雕刻的非常粗糙,但却活灵活现,好似下一刻就要变成真的人, 从神龛上走下来似得。

陆清酒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踩在杂草上的轻微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熬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脸上神情平静,闭着的眼睛,却好似在凝视陆清酒。那些原本将陆清酒逼到这里的黑影也消失了, 只有微风拂过, 吹在杂草丛中, 带起簌簌的声响。

“你想告诉我什么?”陆清酒说, “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并不害怕熬闰, 或许是身体里含着他的血脉, 他在看到被惩罚的面目全非的囚龙时,内心并无恐惧,只余下怜悯和疑惑。

熬闰张了张嘴,陆清酒以为他要说话,但他只发出了嘶哑的音节,他面露无奈,走到了陆清酒的面前,像之前那样,示意陆清酒将手递给他。

陆清酒照做了。

刚才在看到尹寻家中牌位倒下的时候,陆清酒想起了之前自己遗忘掉的一个小小细节。那次遇到玄玉,尹寻不幸被变成了稻草人,还是白月狐匆匆赶来,帮尹寻续了香火。看他熟练的样子,显然早就知道了那香火该怎么续下去,而按照白月狐的寿命,他甚至可能认识陆清酒的姥姥,但他却从未提起过自己母亲的牌位也在其中……还有熬闰曾经避开白月狐,在他手心里写的那一个“走”字。

熬闰为什么要让他走呢,他到底在担心什么?是担心水府村,还是担心白月狐?

陆清酒并不想怀疑他家那只可爱的狐狸精,可他总觉得白月狐瞒了他太多的事。

或许不知道真相对他而言是好事,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但他回到水府村,本就是为了真相而来。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父母并非死于泥石流,可是却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去探究他们死亡的真正原因。

熬闰在陆清酒手中缓缓写道:“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你离开这里。”

陆清酒:“因为白月狐?”

熬闰稍作迟疑,竟是点了点头。

陆清酒心中一片冰凉,他舔了舔嘴唇,哑声道:“他……做过什么吗?”

熬闰沉默着。

陆清酒见他不答,只能自己猜,他脑子转的飞快,甚至于想到了一个让他觉得既合理又荒诞的猜测:“白月狐,是我姥姥的,新房客吗?”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将语速放的很慢,同时观察着熬闰脸上的表情。

熬闰的神情果然慢慢绷紧了,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最后抬起食指,一笔一划的在陆清酒的手心里写出了一个字:是。

陆清酒闭了闭眼,消化了这个事实,他道:“所以他是见过我母亲的?”

熬闰继续写:“是。”

陆清酒道:“他也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熬闰这次迟疑了:“不,他只知道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他并不清楚……”

陆清酒道:“哪一部分?”

熬闰写道:“关于你母亲和父亲,真正的死因。”

提到这关键的一点,陆清酒心脏狂跳了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真相离自己如此的近,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座平日里温和,但总会偶尔露出狰狞面目的村庄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故事,他急促道:“我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熬闰写道:“我吃掉了你的母亲。”

陆清酒呆住了。

熬闰道:“这是真的。”

之前熬闰就曾经承认过这件事,可陆清酒却依旧不肯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看起来如此温和的姥爷会做出这样的事,况且白月狐说过,被污染的龙,只会控制不住的吃下自己最爱之物,他道:“你这么做,是被逼的吗?”

熬闰不再写,他轻轻的摸了摸陆清酒的脑袋,神情悲哀又慈爱,接着,在陆清酒失望的眼神里,摇了摇头。

陆清酒哑然失声……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熬闰写道:“不过我虽然吃了她,她却并没有死,被污染的人,是永远不会死去的,他们的灵魂只会继续飘荡,继续污染其他的东西。”他道,“所以只能将他们的灵魂镇压,你看到那些牌位了吗?那些牌位,就是曾经被污染过的人类灵魂。”

陆清酒:“那你想要熄灭香烛,是想将这些灵魂放出来?”

熬闰淡淡的笑了起来,他不能看到陆清酒,只能用手指感受着陆清酒脸颊的轮廓,感受着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剩下的一个亲人:“你知道吗,在被污染后,我才意识到他们错了。”

“错了?”陆清酒愣住。

熬闰写道:“守护者死去,龙并不会被污染。”

陆清酒呆了呆,他记得之前白月狐就说过一件事,就是守护者死后龙族有很大的概率被污染,可为什么熬闰的话语如此笃定的表示守护者的死亡,和龙族被污染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个美妙的误会。”熬闰写着,“大家都以为守护者死了,龙就会被污染,其实根本就不是。”

陆清酒呆呆的听着。

熬闰写:“其实所有被污染的龙族,都有另外一个特点。”

陆清酒愕然发问:“什么,你什么意思?”

熬闰本要说话,却忽的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侧过头,发丝开始变红,接着将唇贴到陆清酒的耳边,说出了只有他们能听到的低语:“白月狐喜欢你吧,那你呢。”

陆清酒:“……”

熬闰道:“你怎么想的,我可爱的外孙——陆清酒。”

陆清酒再看熬闰,他的发丝已经完全变红了,和黑发的他相比,此时的他完全没有那温润如玉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邪恶又张狂,他能说话了,只是说出的话语,却让陆清酒遍体生寒。

“你对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念头呢。”熬闰说,“会想拥有他吗?会嫉妒吗?”他的话语像是诅咒,“我开始期待起来了。”

说完这话,他猛的起身从此处跳开,下一刻,便有锋利的利器刺向他所在的位置。

“离他远一点!”不知何时,白月狐出现在了山道上,似乎是因为使用了力量,他又长出了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此时正随着风扬起,像是一张黑色的羽翼。他看向陆清酒,目光里有些担忧,他对着陆清酒招了招手,道:“清酒,过来。”

陆清酒竟是从白月狐的语气里听出了心虚的味道,白月狐居然在担心,担心陆清酒不肯过去,他肯定也知道陆清酒从熬闰口中知道了更多关于过去的事,知道了他曾经也是姥姥的房客。

“别去,你会被他害死的。”熬闰声音嘶哑,对着陆清酒说道。

陆清酒看了熬闰一眼,没有迟疑的抬步朝着白月狐走了过去。

熬闰咬牙切齿的盯着陆清酒的背影:“陆清酒!你会后悔的!”

陆清酒没回头,他从来都是个对自己想要什么都很清楚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含糊不清的卦象就辞掉工作回到偏僻的山村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陆清酒并不介意,这条路上有其他人陪着他。

白月狐看到陆清酒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明显松了好大一口气,他想要对陆清酒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熬闰表情冰冷,被污染的他显然对白月狐充满了敌意,但似乎是因为陆清酒在场,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陆清酒看着熬闰的背影,问白月狐:“你不追吗?”

白月狐摇摇头:“这不是我的工作。”

陆清酒:“可是……”

白月狐打断了陆清酒:“要不是尹寻给我打了电话,你就被他带走了,要来这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清酒道:“因为我觉得弄灭烛火的人不想杀我。”

白月狐:“你又怎么知道?”

陆清酒笑道:“我和尹寻都是战五渣,要动手还需要等到我离开吗?况且熄灭烛火就行,何必弄乱牌位?那个人只是想让我看到我母亲的名字而已。”

白月狐蹙眉:“这只是你的猜测,如果猜错了怎么办。”

陆清酒眨眨眼:“猜错了这不还有你么。”

白月狐:“……”

陆清酒道:“好了,别生气,我只是有些着急。”他见白月狐还想说什么,便道,“我们边回家边说吧。”

白月狐点点头。

夜已经深了,但却并不可怖。大约是夏天快到了的缘故,路旁的草丛里竟是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了,陆清酒伸手抓了一只,看着它在自己手心里爬动,后半段身体散发出零碎的光芒。

白月狐跟在陆清酒的后面,见到他的动作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陆清酒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把萤火虫放到了白月狐坚挺的鼻梁上,白月狐被陆清酒弄的一愣,眼睛不由的看向萤火虫,“做什么……”

陆清酒道:“不准放下来,这是对你的惩罚。”

白月狐:“……”

陆清酒转身:“你早就认识我了吧?”

白月狐含糊的嗯了声:“见过小时候的你。”

陆清酒想了想,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狐狸?”关于白月狐非要捂着马甲这件事,陆清酒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在熬闰的提醒下,他倒是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或许在小时候就和白月狐见过面,并且在那时深深的伤害了白月狐的玻璃心,导致白月狐死活不肯脱下他的狐狸马甲。

白月狐沉默了,陆清酒回头的时候看见了他一脸生闷气的模样,但他鼻子上那只吓得不敢动弹的萤火虫却让他生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格外的可爱了起来。

“你小时候抓周。”白月狐说,“我变成了条小龙让你抓。”

陆清酒本来在故作严肃,结果听到白月狐委屈的语气,却忍不住露出笑容。

白月狐道:“一起被抓的还有只小狐狸,结果你非要抓狐狸精,我一碰你你就哭。”

陆清酒:“……这个……小孩子都不懂事的吧?”他居然有点心虚。

白月狐继续说:“后来你三岁的时候,我偷偷的跑来看你,想送你一个龙做的布偶。”

陆清酒:“……”

白月狐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姑娘,在诉说着自己丈夫是如何的人渣:“你随手就扔了。”

陆清酒小声道:“可能是因为,我不喜欢布偶?”

白月狐冷冷道:“你每天晚上都抱着个狐狸娃娃睡觉。”

陆清酒尴尬的咳嗽了起来。

白月狐:“足足抱了好几年!”

陆清酒假装没听见。

那布偶是他爸妈从市里面给他买回来的,长得非常可爱了,而且手感也是毛茸茸的,是小时候陆清酒喜欢过很久的一个玩具。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弄丢了,陆清酒还为此哭了鼻子。

“我问了你姥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白月狐说着自己的委屈,“你姥姥说你可能不喜欢光秃秃的爬行类动物,喜欢毛绒绒。”

陆清酒辩解:“其实我也没那么肤浅……”

白月狐无情的揭穿了陆清酒:“我的尾巴好摸吗?”

陆清酒:“……”

白月狐道:“不管,反正我就是狐狸精,谁说我不是狐狸精我吃了谁。”

陆清酒马上怂了,本来一开始还理直气壮的他这会儿怂的像个碰了热水的王八,恨不得把全身都缩进龟壳里,以免继续被白月狐质问。

陆清酒道:“好吧好吧。”他又停下,把白月狐鼻子上的萤火虫取下来,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上,“我对不起你,我道歉。”

白月狐:“哼。”

“但是你也不该瞒我那么多事吧。”陆清酒道,“我姥姥是病死的吗?”

白月狐缓声道:“嗯。”

陆清酒道:“还有我妈妈……我妈妈。”他想起了自己母亲被镇压的牌位,有些迷茫起来,“我妈妈被污染了?”

白月狐道:“对。”

陆清酒:“可是她不是离开了水府村?为什么还会被污染?”

白月狐叹息:“那是一个意外。”在他缓声的叙述下,陆清酒大致明白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某一年里,水府村出了一点意外,两界交界的地方被烛龙那边破坏了一个缝隙,异界的气息从中流出。陆清酒的父母正好回到水府村,母亲不幸被污染,之后就离开水府没了音讯。虽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白月狐猜测可能是因为芳虞体内那一半的龙族血统,导致芳虞被异界气息污染,并且在被污染后,遇到了熬闰。之后的事陆清酒就都知道了,熬闰承认自己吃掉了芳虞和芳虞的丈夫,遭受了龙族里独有的残酷刑罚。

陆清酒道听完白月狐的叙述,思考片刻:“所以,你之前和我说我母亲不是我姥爷吃的,是骗我的?”

白月狐摇了摇头:“不,我只是从龙族的本性上分析,这是有违常理的,况且当时的确没有人看见他吃掉你的母亲,所有的证词都是他的一家之言。”

陆清酒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言?”他无法想象,姥姥在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丈夫吃掉后的心情,那该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陆清酒继续说:“而且他也当着我的面承认,承认他吃了我的母亲。”他抬头看着白月狐,神色间带了点脆弱,“他亲口说的。”

白月狐不说话,伸手抓住了陆清酒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到了陆清酒的手中,让陆清酒的心平静了下来。

白月狐:“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陆清酒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过就算是他有苦衷,半夜把你往山上引也不是什么好事。”聊完了父母的事,白月狐却生起气来,“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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