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明万岁,什么陛下圣明,拍着毛珏马屁的一堆开庭前不得不说又没啥用政治屁话后,在长平满怀信心的目光中,乌纱帽翅直颤的正五品大法官宋卫龙再一次重重拍了下惊堂木,目光如炬的落在了原告席上,洪亮的声音震的整个法庭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告包克图籍市民韩晓沫,请你陈述案情!”
这个时代的烙印还是不那么容易褪去的,被这声音吓得腿儿一软差不点没跪在地上,回头张望了一眼长平鼓励的目光,强挺着心头的恐惧,韩晓沫这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急促的叙述起来。
“回禀大人,海国开宏元年三月十一,原本一直和我们煤矿有生意往来的富丽行忽然中断了煤炭采购,然后派人来要收购我们的煤矿。可煤矿是包克图坂升民唯一的生路,我们的部首昂格图日大哥就断然拒绝了。”
“三月二十五,本来被我们打跑的扎鲁特部忽然卷土从来,包围了煤矿,昂格图日哥一面组织大家防御,一面让李威大哥他们骑马去破虏关求援,三月二十八,破虏关官兵开进包克图,可等这些人进入煤矿之后,曹三喜曹老板竟然出面了,要求我们撤出煤矿,说这片煤矿已经被朝廷征用了!昂格图日大哥不服气,要把他们赶出去,结果官兵就把煤矿六十多个乡老矿长全都抓了起来,夺走了文孟大人发放给我们的开矿许可,然后放蒙古人进了来!”
声音在这儿已经很是颤抖与悲愤了,生活突然遭到巨变,韩晓沫这小姑娘眼角都带了丝丝泪痕,目光凄惨的偏向了被告席,满是委屈的继续说着:“这一年多,我部筹钱在山西告尽了衙门,述尽了官府,然而没有一人愿意为我们主持公道!到现在,昂格图日还有许多矿场老人还关押在代县监狱中!”
“求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
激动的双手按在了原告席上,韩晓沫小脸上满是凄苦,颤抖着的请求着。
沙沙沙的声音中,一大群记者纷纷记录下来,法官与检察官都是沉吟了下,旋即大法官声音也稍微柔和了点,再次问道:“原告,你所诉讼案情,可有证据?”
“包克图煤矿上工的坂升后裔人人可以作证!”
这话让大法官眉头稍稍一皱,还好这功夫,长平在后面举起小手,高声叫喊了起来:“在晋商行会承包营建包克图煤矿之前,破虏关已经有破虏关贩煤入山西的记录,根据战时条令,没有当时山西长官文孟文大人发放的经营许可证,是不允许入关贸易的,从这儿可以证明昂格图日等坂升部民的产权!”
“并且矿山牧场,从开明二年起,就一律需要报备京师户部大库,就算产权证被掠夺,法官大人也可以到京师调档,当初这些为玉门公,三边总督文孟文大人经手,大人也可以行文三边总督府,调取当初文案!”
按理来说,朱媺珿不是讼师,她是没权利说话的,奈何,人家是明贵妃,就算俩法官检察官属于那种刚正不阿的,这时候也只好忍了,并且这个物证的确是重要,法官宋卫龙与检察官陈于庭小声的交流了几句之后,旋即重重一拍惊堂木。
“上诉人证物证,本官会派人取证,现在轮到被告席申辩,对于原告的控诉,你们有何异议?”
“法官大人,本官虽然不是当事经历人,可本官看来,这姑娘说的纯属一派胡言!”
大同知府李建勋也跟着一脸憋屈,他堂堂一个六品地方大员,挺大一把年岁了,居然得作为被告站在法庭上,就算是代表山西官府,那感觉也够丢人的,憋憋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李建勋是恼火的从脚边抱上来了个包袱,咣当一下放在了被告席上。
“这里是海国开宏元年,黄帝纪元四三四五年三月,山西边关调动的出防记录,并无出兵关外的记录,这里是隶属兵部的行文,因为案件需要,山西总督瞿大人这才从山西统帅,开原公田涛将军那里抄借来!”
“这份是山西公安关于昂格图日等人的逮捕记录,他们被逮捕地点不是包克图,而是边墙内的拒胡堡,罪名为走私!刚刚长平大人说过,战时条令,非我大明特许证商人,不得入关贸易,就因为这些人没有经营许可证,这才翻越三山领边墙缺口入关走私,被边防警察拿下这里是拒胡堡警察局当时的笔录,然后大同镇法院的判决书,代县监狱的接收证书!”
听到这儿,长平真是听不下去了,颇有些恼怒的问道:“李大人,您是大同边镇市长,常年经理边贸,上百里,走私数千石笨重而价值不高的煤炭,这合乎常理吗?”
“这些事大理寺属下警察部门与刑部属下司法部门的记录,明贵妃,当年您为亲历者,我山西官府有没有能力在这儿上面造假,您心里没数吗?”
李建勋是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听得长平却是哑口无言。
上一次郑城县案件之后,毛珏即位,彻底将地方军权,司法权与行政权三权分立起来,就算瞿式耜为一品大员,他也没权利要求底下七品的县法官检察官去更改一个字的记录,如果有这等行为,一个七品法官的控诉就足以令他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如今的科举是层层考官,打破旧明的座师关系,旧明那种师生朋党现在也不复存在,瞿式耜想要利用私人关系影响下面的法官也是不大可能,不过事情到了这儿,长平也不是太惊慌,毕竟权利虽然影响不到,不代表银子影响不到,另一面可还是有个大财主晋商行会的,这些都有可能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