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介宾一听贾客说出《算学宝鉴》的价,立刻惊呼了出来。他本来以为按照市场价,最多一两就能拿下,没想到居然高达二两。
如今大明商业繁荣,不仅小说、文集和时文盛行,商书和算学也收到广大商贾追捧,这可是关系生意成败的读物。
物以稀为贵,因此大明的书价之低可以说处于历史之最,当然低廉的价也造成书籍的粗制滥造,这也是没办法的。
张介宾常年与书本打交道,自然也是知道市场价的,这算学又和天文不一样,天文是禁书,价贵正常,算学却不应该这个价。
“书友也是识货人,就别诓老朽了,伙计不识货,竟被书友砍得好价,就说这《读素问钞》,依老朽看,八成是滑神医原稿,即便不是,也是其子侄弟子手书。”
“若是前者,三五两银子也不觉贵,即便是后者,那也不止一钱的价。”
贾客的话,让张介宾讪笑不已,他之前就是欺那伙计不识货,早早将价给定死,虽然他也不敢肯定这书是不是滑寿手书,若真是,那就是孤本,天下独一份。
这滑寿可了不起,不仅是元末明初一代宗师,传说还是刘伯温的同母异父的兄弟。而这《读素问钞》正是其代表作,若真是他手稿,那价值就不是能以两计。
“再说这一本《七政推步》,乃是百年前南钦天监贝监正所着,能与《天文书》齐名。一部《天文书》就能奠定八大家格局,当知《七政推步》的价值,若非机缘巧合,老朽也得不到这书,你们就以二两五钱拿走了。”
贾客的这番话,让天文生也不好意思起来,他先前并不知道伙计所说之书是这本,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只出二两的价,就算是十两、二十两,他也只会觉得赚大发了。
只要把这书吃透,下一任保章正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年俸七十八石,即便现在物价低廉,到手的俸银也有二十四两,用半年、一年的俸禄换来世代受益的官职,怎么算都值得。
贾客三言两语,把张介宾几人说得惭愧,这时才提到《算学宝鉴》:“这书老朽也翻过,抄本确实有不少错漏,但这是一般人能看的书?能看懂的,又岂会被误导,这分明是我大明算学大成之作,售价二两绝对不为过。”
张介宾只得讪笑道:“嘿嘿,贾客果真不一般,难怪敢把书船开来京城。小子这点猫腻,哪能逃过您老法眼,就依老先生的,五两九钱,您多少给点优惠吧?”
贾客沉吟片刻,说道:“那就五两八钱。”
“成。”张介宾掏出一锭五两官银,一锭碎银:“不多不少,刚刚好。”
贾客接过,在手中掂了掂,深深看了张介宾一眼,笑道:“书友好本身。”
待张介宾三人离开后,那伙计又窜了出来,伸出手来,贾客顺手将那碎银放在了他手里,赞道:“有进步。”
张介宾自是不知其中干系,更不会知道买的珍本会是高仿,或许知道也不会在意,到他们这年纪,收藏的价值能比知识本事高吗?
这就是明代书市的真实写照,盗版与造假齐飞,从而催生了专业的鉴赏家。
三人来到太医院门口,张介宾问道:“对了,现在还不知戈兄大名,在下山阴张介宾,字会卿,这是万机,字光祖。”
“幸会幸会,在下戈壁滩,大家都是邻居,以后多交流。对了,这是书钱,你点一下。”戈壁滩说完,把银子递给了张介宾。
张介宾在手里一掂量,就知道相差不大,顺势就塞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