柽柳也不知道昏迷了多少时候,终于醒来,脑袋像是贯了铅一样的沉重,耳畔嗡嗡作响,眼前飞舞着无数的萤火虫,举目一望,身在囹圄,她努力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我的《龙脉》不知道落入谁的手中?”一阵绞痛,伴着焦虑,又晕过去了。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到有人破口大骂,又感觉到有重物敲打着身子,努力地睁开眼,一个彪形大汉立在跟前,随即抓住她的衣服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她提到半空中,随手交给监狱门外的两个太监,说,“重犯,我可是交给你们哟,跑了可别赖我呀。”
太监尖着嗓子不屑一顾道,“死到临头了,还能跑到哪里去。”随即被两个太监左右架着她拖出了监狱。
柽柳这才记起昨晚的事,太阳下山了,亮起了油灯,百草堂的伙计忙碌一天之后,正高兴地坐在饭桌前,突然,一伙强盗闯进来,不由分说,直奔餐厅,直接控制住了所有的人,其中一人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交出《龙脉》,跟我们走一趟,可保百草堂无恙,否则杀个片甲不留,火烧百草堂。”
石菖蒲刚一放下筷子,钢刀就架在脖子上,禹余粮站起来后也被利剑抵住胸前,几乎同时,所有的伙计都被控制了,寒光闪闪的钢刀已经开始滴血,呼呼滋滋的火把晃动着,仿佛即将落在院子里,燃起熊熊大火。
大家盯着柽柳,一言不发,仅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闻到火把的油味、感觉到刀剑的阴森寒冷。
柽柳望了望魏棘,只见魏棘点了点头,随即明白了一切,柽柳果断地对强盗们说,“只要放过百草堂,放了大伙,我交出《龙脉》。”
一场对峙,即以妥协告终,柽柳被带走了,马蹄声声中,消失在夜空下面漆黑的旷野,任凭魏棘带领伙计的追赶和撕心裂肺的呼唤。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村,路过了多少个店,黑暗中只听到一个得意的声音大叫,“白太医,这女人如何处置?”
“先关起来,给我往死里打,打晕,好让她明天在皇上面前不好说胡话。”
“白太医高见。”
随即,一顿暴风骤雨式的拳打脚踢,可怜弱不经风的柽柳被打得皮开肉绽,辩不出东南西北了,冥冥之中,只得有人嘀咕道,“何不调包呢?”
“你是说将我们长生堂编写的《青囊经》献给皇上,告诉他,这就是梦昧以求的《龙脉》。”
“《龙脉》就是我们的啦!”
“高见!高见!”
“哈哈,哈哈哈哈。”
柽柳越想越愤怒,想张口大喊,可呼唤声只有自己能听见,她泪流满面,嘶哑着嗓子,“白术,你这个挨千刀万剐的,他日我若能出去,一定将你碎尸万断。”
她情知如此下去极为不妥,等于白白地等死送死,只有摆脱死神的降临,消除毒打后伤筋断骨的折磨,方才能有机会逃出他们的魔掌,打定主意,她回忆起《龙脉》里起死回生的秘诀,“丹田起元气,生内息,发散于任脉诸穴。”也琢磨着,“基本要义在于气充丹田,内息集聚,由弱趋强,散之任脉,如水流,似血走,心田之中有气注入,穴道渐开,疏筋活胳。”她照着回忆里的步骤慢慢开始练习,鸡鸣时分,觉得胸前腹间气血通畅,运气之后,便觉得丹田中的内息已散入厅经八脉,丹田元气渐满,全身振奋,说不出的畅快,真气道道,内力淀放,而适才伤筋断骨的地方火辣辣的痛,并伴有灼伤感,她铆足吃奶的力气,格吱一声,接上骨头了,她又将毕生修炼的内功吧了过来贮入丹田,再散入经络脉络,自觉精神大振。
她爬起来,甩了甩手腕,握紧拳头,对着窗子上的木栅栏定点一击只听咔嚓一声,栅栏嘣断,抬起头来,窗筐外,明月隐去,也纵向一跃,钻井窗户,一个金蝉脱壳,嗖地站在窗下麦田里,她随手抓起一片绿叶,说不出的惊奇,又满心欢喜。在麦田稍立片刻,陡然间心头一阵酸楚:“我这将去何方呢?绝对不能去百草堂,肯定会连累他们的,那样必将好收留自己的情意变成血流成河的遗憾,回家吧,哪里有家呢,父母阴阳相隔,仇人相逢不相识。”
她犹豫了一会,却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这般寂寞凄凉。她天生热爱和平,一心向善,悉心学习宫中医术,却落得囚于异地,沦落天涯,孤身一人,此刻虽然搏得自由身,但是定然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找上自己的,倒不如主动出击,一来躲避眼前灾难,二来可为爸妈报仇。独立阡陌田畴,豪气渐生,清风拂面,晨曦照影,她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宫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