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回到内堂后,犹自腿抖,虽是大热天,但浑身冰凉,他赶紧让衙役端上两杯热茶,然后捧着热茶,却哆哆嗦嗦将茶洒得满手都是,又不得不搁下茶杯。
“卫老兄,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今日之怪像。”
卫平孝却沉着眉道:“你不觉得,那位,有些古怪?”
苏振想了想,奇怪道:“仙师家的那位?有何古怪?”
卫平孝肯定道:“我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引导,无论是证人,还是那尸首。他既与仙师是一家,想来肯定也懂仙法,这些怪像在你我看来是匪夷所思,可于他而言,说不定只是雕虫小技。”
苏振不在意道:“管他是不是引导,总归破了一桩冤案。我现在啊,只有一个念头,来年一定要把我小儿子送去山阁。不得不承认,这世道,已经变了。”
卫平孝长吁一口气,“我也没想要计较,他是何意图我知道,这何梦友打死了人,还被藏半年之久,若非他,那对母子就要枉死一辈子,这也是做了好事。”
“他不是何家长子吗?怎么就与仙师成了一家?”苏振有些奇怪。
卫平孝也摇头不解,“听他口气,并不承认自己是何家长子。说不定这其中还有其他秘密。”
苏振想了想,又道:“你当真要判何梦友死罪?何家肯定想出钱保。说不定还会求到州牧府去。”
卫平孝却否定道:“何万铭没那么蠢,这件事证据确凿,他不仅不敢求去州牧府,且还会为了何家,舍去何梦友。
再说,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不过是区区一介商贾,难道我还要顾忌他何家?”
苏振缓缓点着头,端着茶杯喝了几口,“说的倒也是。”
...
却说,自何梦友被传唤走后,何万铭在家中就一直坐立难安,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尤其是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人回,越发觉得不对劲,赶紧就派人去打听。
不过打听的人还没把消息带回,衙门的人就再一次找上了门,这一次,却是传他上堂。
何万铭越发不安,往衙役手里塞了一锭金子,想问一问原因。
可衙役却死活不收,只是催促让快点。他哪儿知道,衙役见识过公堂上的怪事,现在是半点亏心事也不敢做。
竟然连金子都买不了消息,何万铭没辙,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衙役来到户曹衙门。
一进公堂,何万铭就看到孙子被绑在老虎凳上,何志跪在一旁瑟瑟发抖,至于缩在角落的何一九,他压根看都没看到。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眼见着孙子受这般苦,何万铭依旧受惊不小。而后又看到卫平孝坐在公堂上,何万铭顿时心沉入谷底。
不过他也忍着,诚惶诚恐跪下叩首。
卫平孝也不啰嗦,直言何梦友一尸两命的罪行,并且将证人的证词也一并呈上,最后质问何万铭的包庇之罪。
何万铭虽已经猜到事情大坏,可也万万没想到还会牵连到整个何家。
何家虽富裕,但与官却是无法抗衡,证据确凿,何况卫平孝的为人他也清楚,他除了认罪,别无办法。
“草民知罪。”何万铭痛喝一声,叩首道:“何家竟出了如此毒蝎心肠的人来,草民身为家主,难辞其咎,请大人按律惩治,草民不敢有半句怨言。”
何梦友浑身一凉,惊恐道:“阿爷,您救救我,我不想死,阿爷,您救救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