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裘

明月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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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小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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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蘅知道葛氏这是不想担责任,便道:“今后侯府迟早是要分家的,到时候嫂嫂就是五哥的长嫂,长嫂如母,嫂嫂怎么就没有置喙之地了。嫂嫂以后是要主持咱们二房的中馈的,又是冢妇,有些责任你不想担也得担。兄弟之间本就要互相扶持,若是嫂嫂今后和进门的五嫂处不来,却都在一个屋檐下,日日见面多难受,难免三哥和五哥也会因此生罅隙。”

葛氏被卫蘅这样一点,就明白了小姑子的意思。在她看来,卫蘅实在是太通透了,一点儿不比大房的萱姐儿差,最好的是,卫蘅还一心为她这个嫂嫂考虑,也是在教她道理,真不愧是侯府悉心养出来的闺秀。

“我明白了,三妹妹。我也会仔细留意的。”葛氏道。

卫蘅本就不是一个爱操心的人,葛氏既然把事情揽了过去,她也就放宽了心。

眼瞧着过不久就是年底,女学里又开始甄选元旦那日跳祈福舞的女学生了。这可是每年女学生心里的头等大事,元旦宫中的祈福舞也是所有学舞艺的女学生都心向往之的舞台。

上一年卫萱在祈福舞上大出风头,可是让许多人都红了眼。

今年祈福舞的甄选是由山长恒山先生,还有教舞蹈的玉山先生、青玉先生,以及教琴艺的孤鹤先生一起评判。

个子矮的姑娘首先就被刷了下去,范馨为着这个还掉了许多金豆豆,卫蘅少不得安慰了她许久。

今年新进女学的女学生也能参加甄选,只是她们的舞艺底子不如天、地、玄的女学生,稍微吃了些亏。

卫蘅也报了名,跳祈福舞除了可以在宫里贵人面前长脸,今后出来行走应酬,别人都高看三分外,其实还有一条,那就是跳过祈福舞的女孩儿,大家都相信她身上会沾了上天赐予的福气。

说来也奇怪,这些年跳过祈福舞的女孩儿,还真都是好命的,别人拼死都生不出儿子,她们一进门就能怀上,别人年纪轻轻可能就死了相公,她们却都能顺风顺水,儿女成双。哪怕就是成了寡妇,儿女也必定是出息的。

当然其中不乏听者的穿凿附会,但是人都愿意相信自己喜欢听的故事。

“蘅姐姐,你心里肯定不紧张吧,你铁定能选上,青玉先生不是最喜欢你么?”郭乐怡在卫蘅身边低声道。

卫蘅的心却打着鼓,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孤鹤先生了,这位先生铁面无私,也不知她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这半年多来,卫蘅也听了孤鹤的话,去认真听声音,可是即便她的耳朵灵敏了不少,听音就能辨人、辨物,但总觉得还是缺了点儿什么,她自己也不敢再碰乐器,见着孤鹤时就难免有些发憷。

女学里甄选祈福舞的人选是要求女学生跳“五鼓舞”。五鼓舞顾名思义,就是在五面皮鼓上跳舞,鼓面不大,一不小心就容易掉下去,考的是舞者的平衡和狭小空间的发挥度,但这也不算多难。

难就难在,这是随性起舞,旁边的孤鹤先生击鼓,女学生得随着鼓点迈步,脚点在鼓面上,还得应和了孤鹤先生的鼓声,这可就太难了。

有时候顾着了脚下,就顾不着身姿,跳起来滑稽极了。

卫蘅之前的报名者是魏雅欣。这半年魏雅欣又长了些个子,大概在京城里,眼界也开了些,出落得越发秀丽端方,若是不清楚她底细的,指不定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哩。

郭乐怡在卫蘅身边道:“她算是攀上陆怡贞了,同周月眉也挺好的,还听说楚夫人也喜欢她,伏天的时候,她就是在陆家住了两个月。”

卫蘅低声笑道:“你成日里瞅着她做什么,她再能耐也越不过你去。”魏雅欣便是再厉害,也没入过卫蘅的眼,两个人的身份本来就不对等。

郭乐怡嘟嘴道:“我就是不喜欢她。”

两个人正说着话,孤鹤先生手中的鼓槌一落,鼓点响起,魏雅欣就立即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从平日的低调淡然,一下就变得闪亮奔放起来。

舞艺本身就是一种身体力量的释放,卫蘅看着魏雅欣,心里在想,这姑娘不知道心里得有多大一股火焰,才能跳得如此的投入和激烈。

魏雅欣的鼓点踩得极准,她的琴艺课成绩一向极佳,应该就是先生口中的乐感很好的人。

魏雅欣的舞姿十分柔媚,身子仿佛水蛇一般,有些极难的动作都能做出来,姿态实在是漂亮。她的一支舞下来,将前头许多人都衬得苍白无力了。

旁边的山长还有玉山先生、青玉先生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一曲下来,魏雅欣已经气喘吁吁,大冬天的额头全是汗水。

郭乐怡推了推卫蘅,“你快上去吧,可不许叫魏雅欣压了下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卫蘅看着郭乐怡忽然有些理解木瑾了,指不定木瑾也是推着卫萱出来压自己呢。可是人和人就是这般奇怪,郭乐怡天生看不惯魏雅欣,木瑾也天生就看不惯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卫蘅念书是不行的,全靠后天的勤劳弥补,但是在这些用身子不用脑子的地方,却极有天赋,她天生的柔韧度、灵敏性就强。

卫蘅踏上鼓,不过几个动作,就叫人看迷了眼。动作舒展漂亮,从表情到指尖、足尖无一不在舞蹈,细微到指节的动作都一般精致漂亮,大有天边云卷云舒的迤逦。

同样的动作,卫蘅做起来就轻松写意,她跳舞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让人觉得天生她就该这般动作似的。

孤鹤手里的鼓槌落得越来越急,卫蘅的步子也点得越来越快,但是不仅没有措手不及的感觉,反而舞得越发流畅,真正是轻云蔽月,回雪流风。像一片在狂风中飘舞的花瓣,又像是在骤雨里顶风而立的翠竹,骨节分明。

比起魏雅欣的柔美,卫蘅的舞蹈里更多了一丝风骨。

一曲下来,丝毫瞧不出是孤鹤的鼓点在指挥卫蘅,反而像是卫蘅的舞步影响了孤鹤的鼓点。

郭乐怡傻傻地看着卫蘅,她和卫蘅几乎是天天腻在一块儿,她这会儿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她的玩伴是这样的美,美得有些漫不经心,美得有些懒散写意,却美到了让人忘乎所以。

卫蘅从鼓上下来的时候,也是气喘吁吁,同郭乐怡咬耳朵道:“孤鹤先生上辈子肯定和我有仇,有这样敲鼓的吗?”

郭乐怡却半晌都没回答卫蘅,等下了学,在马车上,郭乐怡却莫名其妙地对着卫蘅说了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别跳祈福舞了。”

卫蘅诧异地道:“为什么?”

郭乐怡轻声道:“我真怕皇爷把你抬进宫当小老婆。”

卫蘅愣了愣,没想到郭乐怡会冒出这样一句傻话来,她笑着道:“你想多了吧,跳祈福舞的时候,是要戴面具的。”

郭乐怡“哦”了一声,又道:“你不知道你跳舞的时候有多漂亮。”没有了担忧,郭乐怡立即高兴了起来,“你没看到当时魏雅欣的脸都绿了。”

魏雅欣的脸的确应该绿,祈福舞只需要九个人跳,而魏雅欣偏偏排在第十名,那就是无缘进宫去跳祈福舞了。卫蘅自然是没得说的九人之选,也是黄字班里唯一一个被选中的女学生。

何氏当日知道卫蘅中选之后,简直高兴得比生了儿子还欢喜。拉着卫蘅又给她做了几套新衣裳,还打了两套头面,连压箱底的宝石都找了出来。

另一头卫杨的亲事也有了眉目,葛氏提供了一个人选,是翰林院侍讲董家的二小姐。

翰林院是清贵衙门,清也有清贫的意思,就是没多少油水,但是前途却是不可限量,混得好,登堂入阁也是有的。

这位董二小姐,上头有姐姐,下头有妹妹,处在中间,并不得父母关心,所以性子养得十分和顺,又是女学生,生得十分美貌。

何氏也是比较满意的,唯一就是觉得这位二小姐生得太漂亮了些。

“温柔乡,英雄冢,样貌太好,就怕套住了你五哥哥,让他不思上进。”何氏担心道。也不知何氏发现没发现,她如今凡事都已经习惯向卫蘅倾吐了。

这但凡婆母仿佛都不喜欢太过漂亮的儿媳妇,女人只有生得样貌端正大方,仿佛才是最好的。

卫蘅笑道:“娘生得这样漂亮,怎么也不见爹爹就不思上进?”

何氏拧了卫蘅的手臂一把,“臭丫头,竟然反过来敢打趣你娘了。”说虽然这般说,但何氏心里已经肯了三分,卫蘅的这句马屁可是拍得刚刚好。

其实卫杨本就喜欢容貌好的,他屋里放的那个丫头就是个好样貌的,若是新嫂嫂比不过一个丫头,以后家里还有得官司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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