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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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港口错位的腕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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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洋和李珣开的小店,也会提供白酒、黄酒之类酒水。

并非不怕食客酒后惹事,但是酒类利润可比菜品高多了。

夜十一时。

张洋瞧着紧靠灰色砖壁的两桌也喝得差不多了,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催促一下。

怕他们恋酒,这局面就没完没了了。

服务员不必作陪,但是老板还是无法轻松,得时刻供用急点的凉菜、主食等,有时到深夜,令人乏累。张洋让李珣先回出租屋内休息,李珣打了个哈欠,拿走一块垫肚子的肉饼,边嚼边叮嘱:“闸门的钥匙放在小电视机上,今天的账目我带回去算了。”

李珣走后,只剩下张洋一个人。

张洋脾气很好,邻里熟客都知道这是一个老好人。他个头不高,中等身材,长年穿着一件灰扑扑的T恤,和结拜兄弟李珣从家乡来到城市,做一份营生。

三十出头的年纪,还未成婚,热心的大妈们也都着急。

不过自身条件有限,虽然她们一概在姑娘们面前打着包票“从没见过这么善良的好人,猫都不舍得打一下的,更别说老婆了”,但是谁也没在初婚时,把“好人”“疼老婆”这样的条件当做选择配偶的首需。因此,这许多次相亲都黄了。

他和李珣相依为命,大家也曾私下讨论,他们二人是否有些不妥之处,但是李珣时常会去租碟片,看到Gay片逃得远远的,一脸恶心的表情,这个荒唐的传言传过就罢了。

他们真是兄弟。

夜更凉。

张洋瞌睡得眯起眼睛,可是今天心脏跳得很快,总有不祥预感。他苦笑着低头,看着在怀中睡得香甜的豆沙。

本来刚刚就该让李珣带她回去的,可是她睡得香甜,谁都不忍。

张洋曾经这样抱着豆沙,坐在柜前睡过整夜,一动不动。这种过度的溺爱令其他人诧异。

阿润说她今夜有事。又把豆沙托付。

那会是什么样的事。张洋不禁遐想。

总觉得阿润的生活,距离他们很远很远。阿润究竟过着什么样的人生,总像一团迷雾。他抱着豆沙,走进他们的生命,可是,又像是远远地抽离着。

似乎因为他和李珣这样平凡的人生无法效力于他。

张洋有时不禁困惑,自己的一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可是垂下头,豆沙可爱的模样,又令他看到无限的希望。

也许未来真的会改变。

靠着墙壁坐的客人分明应该已经是醉醺醺的模样,却向身后的另一桌男人使了眼色。

他们慢悠悠地喝着酒,正在等待这小店老板独处的时刻。

因为,好下手。

他们是打劫的水贼,看中这间小店很久。

时间长,客源稳定,捞一把,稳赚不赔。如果有人不听话,就做掉。

反正深夜无人,嘴巴一捂,明年就是周年,如果无亲人,他们替他烧几回纸钱。

只是似乎还有小孩,不过只能怪她不会投胎吧,遗憾之后,一起做掉。

两桌共十人。

起身时,张洋以为结束,挂出笑,准备结账。

“老板,你的营生不错。”他们实在不像有什么醉意,反而自动站到一起。

就像本就是一伙。魁梧凶悍。

说着,匪首面露深沉笑意。

张洋咽了口水,手缓缓摸到柜台下的电话。

却被为首的人盖住了话筒。那个人望着张洋:“算聪明了。”

“有些人,死前还在跟我们打招呼。”他身后的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麻绳,张洋看着他的手,看着那把被卷起的绳索,他们在等待享受他的恐惧。

“我可以把钱都给你们。”张洋哀求。

“不够。”为首的人开口:“还有银行卡。”

张洋用钥匙拧开抽屉,把今日收到的流水和一张褐色的银行卡取了出来:“密码是6个7,放我们父女一命。”

“鲜少碰见这么识相的人。”匪首笑了,他吐了口浓痰,探过头,感叹地看着熟睡的豆沙:“真是个小美人啊。可惜了。”

“你们连她都不肯放?”张洋怔怔地看着这群凶徒。

“我会杀孩子,保证一刀,不哭不闹,也不疼。”又有一人笑着站出,他握匕首,灯光昏暗,吐字阴恻恻。

张洋低下头,看着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小宝宝,他轻轻抚摸着孩子,轻轻地,温柔地。

“准备好了吗?”他轻轻问着,身材瘦削,不起眼。抱着孩子在暗处,显得孤独忧虑。

“看来你准备好了。”匪首招手,身后的那些凶徒似恶鬼,一拥而上。

神经大条的豆沙也终于被吵醒,揉了揉眼睛,从张洋怀中惊坐起。

张洋把这宝宝竖起,轻轻开口:“搂牢。”

再抬起眼,恶徒错觉,看见地狱中人。

安稳在出租屋室内的李珣,好不容易算完账,打了个哈欠,揉着酸胀的颈部抱怨:“怎么又得这点?如今米要几钱,面要多少,蔬菜也不是从前价钱,肉又少不了,不肯涨价就要赔,赔来赔去,做什么好人,还不如做黑……”

隔壁小夫妻传来窸窣的响声,像是在低声说些什么,蝇蝇嗡嗡,这里的租房隔音效果实在不好。

他意识到不妥,警觉地安静了会儿,才拨动算盘珠子,兀自笑了:“算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

阿润这一夜也并不平静。

他跟踪申老板亲信阿B去了港口。阿B出发得有些早,刚过晚九时。

阿润今日白天跟工会的同事去糖果店买了二百多份黑巧克力。年近了,申老板却还惦记着马上要到的圣诞节。工作人员认为白巧克力也不错,但是申老板似乎觉得黑的才正宗,他还要求礼盒上印上申力的英文钢戳,然后搭配上巴宝莉的丝巾,一同送给客户。

走在落雪的路上,英文歌曲也在大街小巷飘扬着,国人跟着凑热闹,S城喜欢西洋物事,寒冷的天气也显露出几分勃然热闹的氛围。

阿润去五金店和木材店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放进包内,和糖果一同提了起来。

穿着洋装、烫着长发的办公室女同事笑他像个圣诞老人,新买来的玩具眼镜也替阿润装饰上。

“可真帅气啊。”同事笑着歪头看他。

阿润静静看着女郎的长发,出神地看着,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他想摸摸她的长发。那一头漂亮的长发。

同事脸红,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阿润抓了空,微笑着收回手,继续闷声背着利器和糖果。

他鲜少如此失态。

公司的一切井然有序。

司徒斐最近又不大同女孩子玩耍联谊了。

他常望着窗外,也许是看雪,也许是看人。

修长的手总是转着一根铅笔,技巧高超。

也许是在等待什么,也许是准备结束什么。

阿润眼前不断浮现白天的景象,心中存有不舍,一切都变成了遗留人世的慢动作。

他悄无声息地跟着阿B。

到了港口未检的三号仓库。

糖果白日卸下,黑夜只剩利器。

阿B警惕地看着身后许久,才和门口看守仓库的守门人交换了眼神,走了进去。

阿润等了一会儿,等到一切都安静得像一副廉价粗糙的背景图案的时候,一个手刀,打晕了看守人。

他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衬衣袖子。

想起今日司徒斐进入申老板办公室,他们签完入关单,一定会有大动作。

阿润路过时,窃听器放在总经理办公室窗旁金属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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