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人都有好奇心, 即便卫炳文已有预感,还是忍不住拆开信。不出所料,开头两句客气话,下面全和吃食有关。单单青鱼和藕的做法就有十来种,偏偏这两样东西到菜市上就能买到。
以往卫夫人看到儿子的信,除了觉得儿子蔫坏——故意拿美食诱惑他们,便是觉得儿子孝顺, 吃到好吃的立马写信送来。如今见纸上左一个杜三钮右一个杜三钮, 再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卫夫人觉得她也可以辞去卫若怀的亲娘一职, “别给他回信,我们就装不知道。”随后,喊下人去买青鱼和藕, 晌午吃鱼丸汤和醋溜藕片。
卫炳文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 道:“你儿子的心眼比我还多,十天没收到回信,信不信我们半个月后就会收到父亲的问候?”
卫夫人一噎,登时觉得心口闷疼, “父亲也不管他,一点点就这么坏, 长大还了得。”
“父亲巴不得家里出个蔫坏的。”卫炳文说:“若怀他, 他心眼多却没做过什么缺德事,父亲就算见他做事不周全,最多提醒他两句, 才不舍得重罚,把把他那点小聪明给罚没了。”
“破坏杜三钮的亲事还不叫缺德?”卫夫人冷笑连连,“怎么才叫缺德?你说。”
卫炳文无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呐。再说了,杜三钮长得好,脑袋聪明拎得清,除了家世太差,配若怀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家现在这样,又不需要若怀娶个高门嫡女锦上添花,真若能成——”
“你以后得吃的走不动。”卫夫人没好气道:“别的我不管,只要杜三钮不同意,若怀不准用强。”
随着皇子们一个个长大出宫建府,有真才实学的皇子越来越不安分,除了太子嫡系,朝中大臣就没人能躲得过他们的关心。
卫炳文因为妹妹嫁给太子的嫡亲哥哥,被打上太子的烙印,没人来拉拢他,可是一想到每次大朝会都像打一场硬仗,说句话也会被同僚分析来分析去就头疼,“我知道,一定转告父亲看紧若怀。把这个食谱,连同杜三钮写的,还有之前若怀寄来的,整理好抄三份,一份送给皇上,一份送去太子东宫和妹妹那儿去。
“改天请同僚和他们夫人来我们家赏菊吃蟹,明儿我就派人去乡下买菊花,届时务必准备十个碟子八个碗,让他们吃得扶着墙出去。但是,夫人,切记,千万不能告诉菜是谁琢磨出来的。”
卫夫人道:“我晓得。万一真让若怀那个小坏蛋得手,再说出三钮。”
“对。”卫炳文说着话,又忍不住叹气,“别人也是当父母的,我们也是,为什么别人家就没这么多糟心事儿子才十一,就得考虑未来儿媳妇的事……我还没到不惑之年,可是给我的感觉却是到了娶儿媳的年纪。”
“说得好像就你一个人犯愁。”卫夫人怕的不是儿媳妇是个农女,而是怕儿子自以为是,把三钮惹毛了,拆人姻缘的事被爆出来,朝中大臣借此弹核卫炳文,全家跟着吃挂落。
卫炳文再次叹气,“不讲这个,我们做两手准备。这些天别闲着,你瞅瞅哪家姑娘和三钮像,无论性格还是容貌,反正只要像就行,等若怀年后回来,以若兮的名义把她们请过来。”
卫若怀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只是耍点小心思,此后多年父母都把他当成诡计多端之人。然而同卫炳文夫妇所料的不一样,卫若怀清楚他年少,说出来的话难以让别人信服,即便他知道自己对三钮多么认真。
所以在三钮跟前卫若怀一直充当单纯的邻居,偶尔不经意间来点暧昧。没等三钮察觉不对,那点暧昧就消失殆尽。
也是如此,精明的杜三钮没发现她身边有头虎视眈眈的狼。一如既往,做点新花样就送到隔壁给卫若怀尝尝。
等卫家爷孙再次收到京城来信,广灵县已遍地金黄。杜家村的村民一边抢收一边组织村民守在稻田附近。
卫若愉不懂了,“为什么啊?祖父。”
卫老道:“怕野猪下山祸害。这时候山上半数草枯了,野猪饿了就摸下山。”
“那我们冬天怎么没见过?”卫若怀更加不解,“野猪下山祸害不该是冬天或者开春的时候吗?”
卫老说:“冬天山下只有麦苗,村子外/围的人家里还都有狼狗,野猪以前估计没讨到好,冬天才不敢出现。春天山上的草鲜嫩,夏天吃的东西多,只剩秋天,山上吃的变少,山下可吃的变多。”
“听说大野猪比熊瞎子还厉害,村里人能把野猪赶跑吗?”卫若怀忙问,“我们要不要派几个人去帮忙?”
“他们有对付野猪的经验。”卫老正说着,见杜发财扛着铁叉,丁春花拎着铁锹往西北方向跑,心中一凛,“不会这么巧?”忙喊来护院,拿上家伙随他过去。
走近,卫老看到一部分村民手里拿着火把,他们对面有十来头大小不一的野猪,冲着火把哼唧,显然是不甘心,没到稻田地里就得回山上去。
杜家村的村民才不管这么多,等全村的汉子们都到了,卫老还没开口,就见村长一声令下,开始围剿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