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炳文面色发窘。想当年他不过十来岁的小儿, 送病逝的祖父回来受到乡邻热情款待。如今已是三品大员,却被拒之村外,“我是卫家长子。”
“卫老的大儿子?”村民上下打量他,眼中尽是怀疑,“你长得不像卫老。”
卫炳文扶额,“我像我母亲。”
“可是,可是卫小哥也不像你。”话音落下, 马车里传出“扑赤”一声, 盖过三钮的笑声。三钮见没人注意到她,慌忙遁走。看到卫家小哥俩还坐在路边的槐树下写字, 抿着嘴,蹑手蹑脚走过去。
卫若怀猛地抬头,“干么去了?”三钮猝不及防, 吓得一哆嗦,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知道。”卫若怀道:“这边除了你也没别人。”
杜三钮四下里一看,果然,村里的大人包括她娘都在不远处编箩筐, 待在这边大概是怕影响到卫若怀,“你长得像母亲?卫小哥。”非常肯定得问。
卫若怀一愣, 她话题跳跃太快,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等等,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像父亲啊。”三钮说出来,小若愉也抬起头, 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三钮笑道:“你爹娘就在村口。”指向南边,“若愉的爹娘好像也来了。”
“不可能!?卫若怀霍然起身,三钮耸肩,“不骗你,我回家啦。”
“三钮——”声音戛然而止,卫若怀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熟悉的马车,浑身僵住,喃喃道:“若愉,我没做梦。”
卫若愉使劲揉揉眼,娘啊,马车更近了,小孩反射性迎上去,临到跟前突然停住,“父亲?”车窗打开,露出个小脑袋,小孩咧着嘴,流出哈喇子,挥着小胳膊,“哥哥,哥哥……”
“若忱?我的天啊,你怎么也来啦。”卫若愉简直不敢相信,他那两岁的弟弟,猫嫌狗厌,皮的上天的小魔王也到了,“别告诉我若兮姐姐也在?”
“小若愉,知道你想姐姐。”卫若兮从前面马车上跳下来,紧接着,卫炳文抱着小儿子,扶着夫人出来。爱凑热闹的村民一见卫家门口这么多人,不由自主地围上来,“你们是若愉和卫小哥的爹娘?”
“是的,谢谢大家照顾我父亲。”卫炳文三十出头坐到吏部侍郎,家世重要,本身的能力也很重要。性格有些古板却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否则卫老也不可能放心回乡。
“哎呀,卫大人客气啦,我们才没照顾卫老呢。”村民们很不好意思,面对仪表不凡,端庄尊贵的两对男女,村民们好紧张,“都是他照顾我们。”
“咳,父亲,母亲,累了。”卫若怀插嘴道:“若愉,赶紧去叫丫鬟收拾屋子。”扭脸又说:“我们先进去。”
“进去,进去,那么远的路,早该累了。”丁春花自觉她和卫家人处的挺近,率先答卫若怀的话。
卫大少微微点头,眼神示意他爹娘,赶紧进屋。然而刚进门,卫大少就迫不及待问:“来之前为什么不提前写封信,房间都没收拾,你们今晚就睡院里。”
“卫若怀,你是在和谁说话?”卫炳文拉长脸,非常不高兴。
“和你,有意见?有也给我憋着。”卫老乍一听村里的孩子们说他儿子儿媳来了,根本不信,不过也是赶紧回家,到门口听到这么一句,“若愉,若怀,你俩过来,让他们自个收拾。”
卫炳文浑身一僵,卫炳武头皮发麻,“父亲……”
“哟,不容易啊,卫大人还知道我是你爹?”老爷子脸色骤变,“既然知道我是你爹,写封信提前知会一声有多难,能不能累死你?!”
“父亲。”
“祖父。”卫若兮被她母亲一把推出来,“祖父,若兮好想你啊,等不及啦,就直接过来了。”
卫老四个孙子一个孙女,见小孙女在太阳下晒得脸通红,瞪两个儿子和媳妇一眼,“先去若愉和若怀屋里。”
“我们不累。”卫炳文道:“圣上给我们一个月假回来陪你过中秋,时间宽松,我们走的慢,昨晚还在建康府歇一晚。”马车里有两个小孩,他们想走也走不快。至于在建康府,走得匆忙,便停下来给老人小孩买些礼物。
这话卫炳文不会讲,他夫人更不会说,三个小孩不知真相。卫老一听这话脸色缓和许多,便吩咐,“钱娘子,去村里买只鸡,做饭。”
“是,老太爷。”钱娘子出门右转,直接去三钮家,询问她晌午该做什么。
杜三钮满头黑线,“你家主子的口味,你问我?卫老叫你买鸡,做个小鸡炖蘑菇,拌个木耳,再炒几个素菜。至于你家小少爷,做两碗鸡蛋羹不就好啦。”
“大小姐呢?”钱娘子知道他家大少爷给大老爷寄食谱的事,嘴上说向三钮请教,其实想让三钮教她没做过的菜,好好表现一番。
三钮哪知对方那么多小心思,心里还想着她都不晓得卫若兮是黑是白,“我家中午做南瓜饼,等你快做好饭,叫你闺女来端一碟。”
“哎,好,我就知道三钮姑娘有主意。”钱娘子立马掏出钱,“那你家公鸡卖给我一只。”
“不行。”三钮果断拒绝,“我家还有两只公鸡。”
“公鸡打鸣一只足够。”钱娘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娘又买二十只小鸡。”
丁春花正在削南瓜皮,听到这话乐了,“早知道就不喊你跟我一块去买小鸡。”顿了顿,“三钮,卖给她,不卖她能磨你一个晌午。”
钱娘子呵呵装傻,三钮好怀念半年前初到杜家村,和她说话都带敬语的钱娘子。至于眼前这人,三钮不想认识她。可是答应送她一碟南瓜饼,在她走后三钮就开始烧火,把整个南瓜切块蒸了。
南瓜蒸熟后拌糯米饭揉成面团,然后把面团分成大小差不多的面块,裹上糖,直接用手按压成鸡蛋大小的小圆饼,放在油锅里煎至两面金黄。